Frosting

万事顺意

【维海】爱情电火花


干燥的环境不仅会引起唇裂,还会导致静电。


*小甜品

*2K7,咳得睡不着进行一个更


/


早上起床,艾尔海森第十四次舔了舔自己的唇,又尝到铁锈味道,刺痛感让他稍稍回神,继续看他的《论阿如村百年兴衰》。


书是迪希雅带给他的,镀金旅团的活计向来很多,狂野的佣兵女王在把书交给他之后盯着他的嘴看了一会,有些稀奇地问:“卡维没给你买唇膏吗?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推荐…”


艾尔海森接过书,在和阿如村的工作对接中,坎蒂丝聊到她们有保存完好的历史书籍,早年还有因论派学者组织编纂,如果大书记官有兴趣,她可以暂时外借。


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趁着迪希雅进城的功夫,艾尔海森总算拿到他日思夜想的书。


“卡维出门了。”他说:“用不习惯其他的味道。”


迪希雅“哦”了一声表示理解,独属于爱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罢了,她最好不要过多追问…思及至此,耸了耸肩膀:“那我不打扰了。”


艾尔海森摆手:“辛苦,好走不送。”


“嘶——”他话音刚落地,下意识用手指触碰唇,盯着略显骇然的红色,眨了眨眼。


可能的确需要写一封信给卡维…


卡维作为妙论派之光,精通的可不止建筑,他擅长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少年时代,他热衷于验证一切学到的新知识…于是艾尔海森便成为了他的试验品——


根据卡维的研究内容,艾尔海森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换一种角度思考,研究也许本来就是为了艾尔海森才开始的。


皮肤干燥起皮,唇裂,冻疮…和卡维自己准备充足不同,艾尔海森大多抱着“熬一熬就过去了”的态度,放任这些小毛病给他的生活造成不痛不痒的攻击,每到这个时候,卡维总是气急败坏,盯着他不满地喊:“艾尔海森!”


那个时候他被拉着稀里糊涂的起床,温热的毛巾妥帖地擦过他的脸,卡维翻出获得素论派认可的自研水乳套装,对着艾尔海森一张脸有条不紊地拍抹。


艾尔海森长了一张好脸,可惜是先天型敏感肌,天知道卡维第一次瞧见他家学弟出门红了半张脸的惊恐,市面上的大多数护肤品对艾尔海森只能起到反作用,卡维转头硬啃了《护肤品—从精通到入门》两个星期,把提纳里骚扰到挂着两眼袋,赛诺以专业学术的精神对卡维捣鼓出来的产品进行第N次质检,最后小小地崩溃:“我要给我师姐寄一份…你找她吧…如果你和我讨论七圣召唤有这样的激情的话我会很乐意…”


总之,卡维成功捣鼓出来特制蔷薇护肤品系列,在艾尔海森脸上效果非常喜人,他一度想过要卖出去,结果由于工艺过分繁杂,没有商人愿意接手。


一来二去,便成了艾尔海森冬日特供。


在他们吵架之后也是如此,每年最干燥的季节,卡维总是会别扭地寄给他套装,唇膏也在里面,艾尔海森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


不过今年,卡维选手产品做了一半,便咋咋呼呼地跑到外面出差了,留了他抱着水乳发懵,思考能不能把它们往嘴上涂,刚抹上去那个苦涩的味儿便让他举手投降,心里想着应该不要紧。


才怪。


艾尔海森难得出门试图寻找替代品,他随手挑了一根柑橘味,因为香精味道太重再没有打开;认真找妮露小姐咨询,获得了一支帕蒂沙兰味道的,结果涂上去好像满嘴涂了油;珐露珊丢给他的显色,他不想涂着个粉色唇膏出门。


总之,偌大的一个须弥城,没有一根合他心意的唇膏。


随便吧。


艾尔海森干脆放弃,打算多喝水,可惜喝水毫无效果,除了让他多跑了几趟厕所之外,要裂的唇还是裂开了。


信寄出后第三天,卡维回了一封给他,告诉有他房间里柜子第四排最右边有一箱,走得太匆忙…很抱歉忘记告说了,第五排有一个小罐罐里面还有干的花茶,有时间的话可以泡下,虽然你讨厌汤汤水水但是还是忍一忍吧!这版方案能通过的话他马上就能回来。


艾尔海森从柜子里翻出唇膏,又拿出花茶,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是那本《论阿如百年兴衰》,迪希雅要回沙漠去了,带了些吃的拜访艾尔海森,大书记官今天难得起身,给她泡了杯茶。


“哟。”迪希雅受宠若惊地接过,深谙对方的性格:“小吉祥草王来了也没这待遇吧?我今天撞着什么喜事了?”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凭借女人的直觉注意到了艾尔海森开始恢复的唇:“卡维回来了?”


“没有,但是快了。”


艾尔海森回答。


卡维在和甲方的battle中大获全胜,美美回家。大建筑师把特产往桌上一放便迫不及待地进浴室洗澡,等到他出门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抱着果子在沙发上啃了。


“味道怎么样?”卡维擦拭尚且带着水汽的头发,凑近了问:“你喜欢下次我就给你多带一点,这期工程可能要跑好几趟。”


“还不错。”咬下最后一口,艾尔海森将果核丢进垃圾桶,掀了掀眼皮看他,暧昧气氛若有若无,卡维失笑,靠近艾尔海森想给他一个吻。


“不亲。”


艾尔海森拒绝了:“我的嘴还没好。”


话说到这份上,卡维转亲为抱,把脸埋到艾尔海森的脖子,他的身上带着股好闻的蔷薇花香,卡维轻轻吸了吸气。


“累死了。”他抱怨着:“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连续拒绝一个人两次不算礼貌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卡维。


艾尔海森拍了拍他的头,意思是答应了。



卡维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艾尔海森醒的早,卡维的呼吸平稳安静地落在他的侧脸上,带起些许痒意,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回头,想把卡维挪开些,刚刚伸手,艾尔海森确信自己看见了电火花,卡维头发炸了起来。


艾尔海森:…?


他的手靠近又远离,卡维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支棱又垂下,大建筑师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你在做什么?”


“我在玩你头发。”这话当然说不出口,艾尔海森笑了声,卡维便耷拉着惺忪的睡眼寻找他的嘴,还未修复完全的唇昨天晚上惨遭蹂躏,现在他也记着不能太过分,只是温和地碰了碰:“你醒好早…”


“起床?”艾尔海森曲起腿。


“起床…早饭想吃什么?”卡维从他身上起来,皱着一张脸摸索身上的配饰:“艾尔海森昨天你把我耳坠扯着丢哪里去了…”


艾尔海森手放到枕头边上,想要勾起耳坠,却下意识“嘶”了一声,卡维清醒了些:“被电到了?”


“嗯。”艾尔海森不肯再碰,摸到边上的衣服随意穿上:“早饭吃点面包吧?”


“好…嘶。”卡维手刚碰到耳坠,惨案再次发生,他被彻底电清醒了:“呃…”


艾尔海森居高临下,扬了扬眉:“醒了?”


“你去开门。”卡维放弃戴耳坠,但不愿认输,他眼神促狭:“怎么,伟大的大书记官不敢了吗?”


“等会要出门买早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艾尔海森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捻动,不紧不慢:“我可以一天都不出门。”


“好吧好吧——”卡维拉长了声,英勇就义,被电到炸毛之后总算开了门:“等会洗脸了记得抹水乳…不要只拍水,艾尔海森。”


“知道了。”


卡维伸手想要搓一把他的脸,后者避开,他颇为遗憾,揉了揉困倦的双眼,视线却落在艾尔海森的呆毛上,一时间没忍住笑。


艾尔海森睨了一眼他:“我们的大建筑师又在傻乐什么呢?”


卡维:”你这呆毛怎么还能被电成爱心啊?学长我啊又有什么让你心动的地方吗?”


他伸手,静电效果让艾尔海森的呆毛跟着动,卡维兴致勃勃,等到失效了试图再挨一下门锁的金属继续玩。


艾尔海森:…?


“你是什么小孩子吗…”艾尔海森说着,唇又开始痛,他不着痕迹地皱眉,指向窗外:“去买早饭了,我今天这副样子可出不了门。”


“马上。”





维海的个人志!(又称弗洛斯汀精选集(你


因为封面实在是太好看太好看了,我要给你们都看看,先宣传一下!


*为新增内容!


不出意外的话内容是这些:


原作向甜点:


不吃饭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77b3d27

*番外:巧克力

*番外:婚礼


奔腾着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8b72f94 

飞奔向你

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87c6c51 



扯淡的:


证明我 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7b36f36 

*番外:呓语)


戒糖

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9651f68

*番外:情书


*前传:迷失在托比亚海 

斯蒙往事 

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86565a4 

*后续:一千万颗珍珠


童话集:

嗨,小狐狸

https://weimin13028.lofter.com/post/4c19066e_2b7daac5d 

*嘘,闭上眼睛


场贩或者通贩先看cp30怎么弄(?

如果cpp之前我铲不出来的话就全通

具体价格和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没有群


其他的东西我都还在看(。•́︿•̀。)

DDL战士永不服输

最近已经社恐到完全不敢讲话戳小窗哩,和老师交流内心都要打三分钟腹稿,聊完了回头复盘三遍,感觉自己真的是…


反正现在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可能到了最后面我就开摆不弄了(你


亲友让我+一下链接,ok

【维海】活下来已经很棒了!

当所有人都相信奇迹的时候,

在某个阳光清朗的午后,它便悄然成真。

 

/甜的,轻松的,不要想太多

/应该是原著向

/1w+,心血来潮,写得狗屁不通

/泛泛而谈,改不动了,摆


 

/

 

我们尝尝把“三”视为某种限度,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重复发生了三次,它便不应该再次出现在人生中。艾尔海森也是这么觉得的,年少时的分离算其一,青年时期的大吵一架算其二,其三便是成年后卡维的离开,从他们的那栋房子里,收拾好一切说要去沙漠,能不能先交了房租给他留个地方。

 

这对不愿意低头大建筑师实在难得,严格来讲他该是最会妥协的人,不管是他的性格,他的职业...还是他从小到大的遭遇。很多事情逼着他妥协,结果就这样的一个人、在艾尔海森这里留下来的印象居然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于是在告别的那天,艾尔海森有些苛责地想:希望回来的时候不会又是满头大包。

 

卡维离开之后窗台上多了一只瞑彩鸟,艾尔海森和它对视片刻,想起这是珍稀物种,至少不能一锅炖了。房客刚刚离开,蹭吃蹭喝的又来了一位,他和不怕生的小鸟对视片刻,难得头疼。

 

这一分别又不得不提到“三”这个数字了,艾尔海森在第三天的时候收到了卡维的来信,对方告诉他一切都好,只是话里话外充满颓唐和茫然——毕竟他是去支教的,不是去荒野求生,野外逃命三十公里差点离开美好的人世,结果最后被一群沙狐救济了,他和小动物面对面,感受到了人类的脆弱。

 

“我居然差一点就饿死了。”

还好卡维惯常会苦中作乐,天塌下来了他总有一天能把压死人的天熬到发生风化反应,最后坚强的适应了一会,艾尔海森在第三个星期打开了新的信封。

 

不得不说,看卡维写的信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和枯燥无聊的文书报告不同,他的文字里有着一种喷薄而出的热情,就像是看见了夏天的过分灼目的太阳一样,艾尔海森要找个阴凉的地方慢慢看,最好悠闲的跑上一壶茶。

 

他说的东西几乎是情绪的发泄了,艾尔海森能从他颠三倒四的语言中拼凑出一场又一场的争吵,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不管卡维如何耐下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试图组织安排——他的管理能力烂透了,艾尔海森想起青年时代那场不算愉快的合作,卡维估计只能慢慢挣扎,知道摸索出一条适合的道路。

 

三个月后的来信只有寥寥几句:一切都好,勿念。

 

估摸着是忙起来了。

 

艾尔海森上下抛着提纳里给瞑彩鸟调配的饲料,巡林官一脸严肃:鸟类的胆子都很小,更何况是珍稀动物瞑彩鸟,你要小心养着它,不要大声喧哗,不要用火烧它的羽毛,它有一定概率被吓死。

 

艾尔海森好奇:万一我不小心...

 

提纳里:伤害珍稀动物是犯法的。

 

艾尔海森:。

 

提纳里:是因为最近卡维走了,你无处释放你的恶趣味了吗?艾尔海森,如果你缺室友的话,赛诺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艾尔海森:须弥四季气候温和,他来的话须弥会多一座雪山,还是不必了。

 

他闲着也是闲着,只好叹气一声好生养着这只小鸟,直到三年后。

 

久别重逢。

 

艾尔海森去接他的那天是给晴天,鱼鳞状的云,游于清透蔚蓝的天,他看见卡维,或许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讶异,或许没有,卡维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这家伙已经冲过来抱起他转圈了:“艾尔海森我活着回来了!”

 

“嗯?”大建筑师低头看。

 

“你的眼神好奇怪啊。”卡维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了吗?”

 

 

 

/

 

窗外啾啾直叫,卡维侧头盯着暝彩鸟,和它大眼瞪小眼,后者视力不行,识人不清,眼巴巴地盼着人类给他投喂,结果得来了一声轻笑:“艾尔海森,你怎么有兴趣养这种东西,看它和你同源,一个色儿吗?”

 

他加班三年,回家头晕脑胀睡了三天三夜,结果一朝被篡位——虽说他在家的时候也是打扫卫生做家务的份,可如今艾尔海森竟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一只鸟?卡维用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还想得寸进尺扯扯人家的尾巴,被一爪子按下。

 

卡维吸了吸鼻子,兴致上来,还没等他霍霍小家伙便听见脚步声渐近——这是健康规律的大书记官终于收拾好自己,能抛头露面了。早晨的空气微凉,外头一派金光绰约,不过嘛,就像对于卡维来说凌晨三点不算深夜,艾尔海森的上午九点依旧是早上。

 

他抬眼看艾尔海森,对方的头发有自己的想法,呆毛翘上天,卡维忍俊不禁:“早上好。”

 

艾尔海森叼了片吐司过来,左手里端着咖啡,右手抓了一把谷子,眼神示意走开些,卡维从善如流地往内里挪了挪,看着艾尔海森撒完谷子坐下来。

 

三年未见,他们之间的熟稔并未减少,就像一个人在外面啃了三年饼,回来之后喝到了第一口家里的汤,之后便能顺其自然的加入到自己的一日三餐。

 

“你倒是有善心。”

 

“为什么不是和你同源?”艾尔海森放下杯子:“蹭鼻子上脸。”

 

“喂!”卡维愤愤:“我今天都起这么早给你做饭了!”

 

“难道不是你终于睡不下去了吗?”艾尔海森瞥他一眼:“我见过熬三天三夜的人,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眼看争执将起,音量不自觉放大,小鸟吃饱喝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扑腾翅膀飞走了。

 

飞走了呢。

 

“…”卡维对上艾尔海森一双毫无感情波澜的眼神,讪笑闭嘴,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你自己吃吧。”艾尔海森抿一口咖啡,脑子清醒了些,想起今天还有事:“我要去教令院查资料。”

 

他们向来秉承互不干扰的工作原则,可是艾尔海森还没摸到今天的小瞑彩鸟,抱有遗憾的开启一天...实在是罪过、愧疚心一旦升起来就很难平复,卡维给自己找补:“所以找什么资料,我能帮上忙吗?”

 

“能。”

 

艾尔海森想了想:“你知道不死鸟的传说吗?”

 

须弥有不死鸟的传闻,据说是和兰那罗一样的幻想生物:它们栖息于永不熄灭的火,遥望群星之上的梦境,翅羽如同跃动的火焰,飞翔的时候掀起金色沙,永远不死——只要拿到了它们的羽毛,便会昭示智慧的道路。

 

“啊?”卡维皱起眉,他困惑极了,艾尔海森从来不是会相信这种传闻的人:“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一点点兴趣。”艾尔海森没多说:“我需要关于它的资料,不管是神话还是研究...这是稍微有些无聊的文书工作,你确定要来帮忙吗?”

 

“真稀奇,我还以为你已经失去与人合作的能力了。”卡维起身,整理衣摆:“什么时候走?”

 

“非必要不合作,不过请找准自己的定位,找资料而已。”

 

/

 

洛琪拉最近头疼得要命,开题报告被毙了三遍,吃饭抢不到墩墩桃,睡觉和蟑螂来了个亲密接触,差点给她吓没半条命,游魂一样的飘来智慧宫,居然看见了卡维和艾尔海森两个人走在一块。

 

要命,活见鬼了?

卡维先生前几年深陷风波,最后调查结果出来之后销声匿迹,须弥城的官老爷们还叹息了好一会儿——毕竟很难见到这么一位富有善心和才华的建筑师,也许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他不接单子以后身价反而水涨船高,据说赚了不少。

 

不过怎么会有人还没毕业啊!

 

洛琪拉唉声叹气,卡维先生都回来了,不指望他组织课题,只能祈祷妙论派之光的奇思妙想...别把她一个在妙论派苦读了十几年的学生送入西天。

 

毕竟,在学术研究这一块,比蠢材更让人烦躁的是天才。

 

他们打破常规的能力太可怕了,在所有人都坚定一个观点,并为此付出一生的努力,毫不动摇的时候,一锤子敲烂了已经完全搭建好的理论框架,如此超脱的、不讲道理的风景、振聋发聩,叫人颤抖到恶心,后来者只能沿着他开拓的道路犹豫前行,一边感谢他一边嫉妒他,进入他随手勾勒的花园里,在这片满是杂草的花园茫然。

 

她思维发散,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打算挪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继续画画,结果眼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学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了下来,手里的笔转动得只能看见残影。

 

该死。

 

洛琪拉面无表情的想。

 

更要命的是,传说中毙经费申请的、超级冷酷的大书记官还坐在了卡维的对面,两个人中间有着一大摞书——估计要呆很久。

 

活着还真是烦人啊。

 

她抱着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光线朗照的好地方,蜷曲到阴暗的角落里自闭一天,奖励自己风湿骨病和木头人,画不出来就算了。

 

到底还是昨天的惊吓过度,她磕磕绊绊的研究了一上午模型架构,没忍住睡了过去,梦里被超级大蟑螂从须弥城追到奥摩斯港,最后发挥她的机智把蟑螂引到了沙漠,哭着用测绘机砸死了一片,冷酷地看着尸横遍野,心里想——我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我的痛苦,谁也别想逃,谁也走不了,都给我死。

 

“洛琪拉小姐?”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叫她。

 

谁啊不知道她正在杀人吗?她很忙的。

 

“虽然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但是洛琪拉小姐,你再不醒,测绘机就要因为进水报废了。”

 

 

洛琪拉双眼猛然睁开:“模型!”

 

卡维轻巧地勾走被压在她肘子下的测绘机,发出诡异的红光,洛琪拉抬头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头上智慧宫因为年久失修——漏水了,好巧不巧全滴在测绘机上,她摸了摸自己发麻的手肘,怕不是发生了感电反应。

 

“给维修组拨的经费看来有必要恐吓式减少了。”艾尔海森在一边如是评价。

 

还好不是扣我的。

 

洛琪拉脑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她是受害者,不用赔钱...等等!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卡维在调的测绘机:“卡维学长,我的模型...”

 

“在救了。”卡维抽空答了她一句,手指飞快的跃动:“怎么迭代得越来越难用了...梅赫拉克,调一个空档出来。”

 

梅赫拉克吐出来一个芯片,卡维接住插入测绘机,将数据导入,在爆炸的前一秒暴力式拆了机器。

 

有点麻,他甩了甩手。

 

“喏,不过你可能还是得买个新机。”卡维把芯片给她。

 

“真熟练。”艾尔海森点评:“看来很习惯。”

“可不是...在沙漠报废的机器有几百个了吧。”卡维耸了耸肩:“洛琪拉小姐,有空让我和艾尔海森请你吃个饭吗?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等等...

 

洛琪拉一脸惊恐:“我我我虽然废物但是没做不该做的事情啊!”

 

 

/

 

兰巴德酒馆

 

“不死鸟吗?我听说过哦。”洛琪拉啃着千层酥酥:“我还以为是卡维学长发起的呢,原来不是吗?”

 

她没别的本事,人生主打一个安详躺平,既然被大佬喊出来吃饭了那就吃吧,来都来了就吃点好的吧。

 

卡维和艾尔海森对视一眼,他们翻阅了许多资料之后,有不少学生的研究居然都涉及到不死鸟——如山如海,一夜之间风靡教令院,他们硬着头皮沙里淘金,最后挑选出洛琪拉被毙了三次的选题:不死鸟设计常态化。

 

一时间作为天才的两人都有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毕竟这么随意、说不通的选题...简直像是没在教令院一节论文课都没上过的纯论文小白。

 

没想到还有隐情啊...

 

“为什么是我?”卡维指了指自己:“我好像有几年没在教令院出现过了吧?”

 

“我要怎么来说呢...自从我们和枫丹科学院哪里进行了交换之后,不死鸟的传闻就越来越丰富,大书记官,你还记得当时院内提出的学术断层吗?”洛琪拉瞅瞅那个,瞅瞅这个,最后挑选了墩墩桃,用牙签戳了一块放到碗里。

 

“须弥对于大脑精神的研究,和现实生活的实际应用存在断层。”艾尔海森为卡维解释着:“这也闹到了小吉祥草王那里,无数学者要求她重开虚空。”

 

“对,就在那件事情之后,就有人在...卡维学长之前那件事的基础上,提出了不死鸟的传闻,将它作为新技术的代名词。”洛琪拉解释着:“它既是一种幻想生物,也是现代科技的代名词,大书记官先生应该都知晓吧?”

 

艾尔海森皱了皱眉。

 

“我?那件事?”卡维摩挲着下巴:“我还以为已经都过去了,不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恶意吗?怎么还能牵扯到这么多东西...”

 

他指的是三年前,被人诬陷的事。

 

对于艺术家来说,⌈剽窃⌋ 就足以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卡维当时接了不少单子,和单主聊天愉快,实地考察也很满意,结果嘛...在另一个地方,他的建筑被人抢先刊登,抢先动工,纸稿上的日期没有任何意义,合同签订的日期甚至晚于对方。

 

卡维后知后觉,他被人整了。

 

果不其然,一场声势浩大的批判落在了他头上,他的成名作被视作抄袭,他的道德被人怀疑,连带着帮过他的大风纪官赛诺也陷入舆论风波。

 

卡维吐了三天三夜——应激反应逼得他喉咙吐哑,结结实实的被恶意恶心到,颓唐了好一阵子,看着天花板,想着图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图名图利,他善良愚蠢,占着须弥第一建筑师的名头,活该拿来开刀——尽管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在为了每个月将近百万的摩拉焦头烂额,真稀奇,他还没享受到声名的馈赠,就已经被划得遍体鳞伤,碍于一层层天才的光环,他惊惧的低下头,已经没什么人把他当一个有血肉之躯的人看了,所有人都期待着天才的落幕。

 

当时精疲力竭的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把房间里的酒瓶清理好,看向靠在门口的艾尔海森,扯了扯嘴角:“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会让笑话继续下去吗?”

 

“哈。”他短促地笑了笑,从酒精里抽身,一双眼睛沉沉:“我很乐意奉陪到底,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笑话。”

 

从悲伤和自我怀疑中爬出来,卡维难得有些愤怒了。

 

那一年,临近DDL,妙论派有将近600人更改了自己的论文,无数人焦头烂额骂死了抄袭的人——毫无疑问,在卡维委托的教令院擂台中,抄袭的那位被压迫到几乎直不起腰,在层层压力之下吐露了他联合单主陷害卡维、为自己造势的事实。

 

有幸观看过那场擂台赛的人...都震撼于建筑学的巧夺天空,以卡维为中心,以擂台为限制,他没有拿出纸和笔,只带了梅赫拉克,拍了拍手,建筑便从地上 ⌈ 生长 ⌋ ,像是树桠抽出新芽,在卡维的手上不断的演化游走。

 

“...是须弥城。”有人喃喃。

 

在 ⌈ 智慧 ⌋ 的这个选题之下,卡维只看一眼便笑出了声——抛弃实用性,单纯的展示建筑的美学,他自由无比,将主城设计为倒悬的巨树,果实为群星,天和地被调转,追求智慧的人从云端走向大地,不死鸟张开翅膀——繁花盛开的地方便是智慧的终极之地。

 

⌈智慧⌋ 惊艳了无数人,卡维所开拓的关于新技术的运用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他们惊惧于这场惊天动地的巨变,最后一切都戛然而止——卡维宣布他将会离开须弥城,去长长见识,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顺带一提,洛琪拉就是当时被 ⌈ 智慧 ⌋ 吸引,毅然将机械方向改为了建筑。

 

不过这玩意吧,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上完了专业课还是一脸茫然,除了新手小白公式之外没有任何新的东西。

 

洛琪拉小姐想:

 

蹉跎了三年,设计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堪入目。

 

 

/

 

“是,我们在和枫丹交换之后,对方尖锐地指出智慧之城的智慧受到了太多限制,有很多能做到的事情都被禁止,须弥明明地大物博,却为什么除了虚空之外没有其他的、真正改变须弥人的生活的发明呢?”

 

洛琪拉打了个响指:“在此基础上,没落了八百年的因论派开始不断抛出哲学命题,他们提出复兴。不死鸟是复兴的一环。剩下的大书记官就能明白了对吧?”

 

这群搞学术的眼高于顶习惯了,一朝被外面的人讥讽整个人身上长蚂蚁了一样哪哪不自在,感觉呼吸都在被骂,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学术的优越性。

 

她有些奇怪,按教令院众人对艾尔海森从传闻来说...:“您想做什么呢?有人误导了您吗?”

 

两人是视线落在艾尔海森身上,后者敲了敲桌子:“是我先入为主了...我再好好想想。”

 

他语焉不详,没说清那个“主”到底是什么。

 

卡维倒是勉强跟上了时代:“所以我又被人当幌子了?”

 

“是。”洛琪拉一脸沉痛:“非常遗憾,我也觉得您的确好用。”

 

“我捋捋。”卡维思考着:“也就是说,现在宣传不死鸟概念的有两方人,其一来自对虚空废除后不满的学者,其二是因论派主导的复兴,其中两方相互交杂,不死鸟是高科技的代名词,并非艾尔海森一开始以为的幻想生物。”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艾尔海森十指交叉:“卡维,你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不死鸟的传说?”

 

“我...”卡维突然卡住,脑袋一片空空:“欸?”

 

他顺其自然的就将它放在自己的设计中,没有丝毫迟疑,这双翅膀好像就生长在他的眼睛里一眼,甚至不需要回想,挥笔即落。

 

卡维皱眉:“我不记得了。”

 

/

 

真少见,作为一个行走的素材库,卡维能准确的报出所使用的典故所在的页码,他们相互把对方视作搜索引擎,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人震惊:他们吵架的时候引经据典习惯了,争吵不是“情感的宣泄”,更多是“观点的碰撞”

 

夜晚,风起微凉,卡维有些冷,边走边想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第一次看见的不死鸟传闻。

 

“试问,造谣对真相的最大毁灭程度是:”

 

艾尔海森开口。

 

“颠倒黑白。”

 

卡维答得飞快:“你也注意到了,以那件事情为界线,关于不死鸟的传闻有如泉涌,但是再往前走,它从未出现在须弥的任何典籍资料、神话中,在我设计出那个图案,说出我的设计理念之后,它就突然存在了。”

 

“是。”艾尔海森指出他觉得有趣的地方:“是否存在暂且不提,但是在那之后无数人开始对传闻进行了自发的补齐,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小时候从未听闻不死鸟的传闻,但是不管是洛琪拉还是潜在意识,它们都告诉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不死鸟和兰那罗一样,是须弥耳熟能详的幻想生物。”

 

“一种暗示?”卡维看向他:“还有更多的资料吗?”

 

“我之前说过,我先入为主了。”

 

艾尔海森低声开口:“要不要猜猜看?”

 

一时间路上安静得可怕,卡维顿步,风吹得他的脑袋清醒了些,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足够孕育一场物是人非——不过没关系,他永远信任艾尔海森。

 

冷风灌进他的脑袋里,卡维盯着他那双有些神秘的眼睛,犹豫一瞬,指了指教令院之上的地方。

 

“答对了。”

 

艾尔海森露出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我之前并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但是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在卡维离开之后的第一天,艾尔海森在妙论派撞见了试图把卡维的设计往净善宫里搬的纳西妲。

 

⌈ 不死鸟是和兰那罗一样的幻想生物 ⌋

 

纳西妲告诉艾尔海森:⌈ 看来卡维可能真的见过不死鸟呢 ⌋

 

此后,有人问起艾尔海森:⌈ 您知道卡维先生在设计中的那只鸟是什么吗? ⌋

 

⌈ 是一种和兰那罗一样的幻想生物 ⌋ 翻遍了书籍也未找到答案的艾尔海森皱了皱眉,补充了一句: ⌈ 叫不死鸟,是小吉祥草王说的 ⌋

 

神明的想法,还真是奇特。

 

 

/

 

时代的浪潮汹涌澎湃,卡维在大街小巷上走了一圈,总算对自己当时的影响有了清晰的认知——至少现在大街小巷上都是测绘机,给用传统纸笔的须弥带来了一点点高科技震撼。

 

他打包了饭菜,艾尔海森正在从碎片中拼凑出全貌,忙的很,没空。

 

虽然的确很有趣...但他并不能理解艾尔海森。

 

卡维漫无目的地想,他还是觉得比不上大巴扎的鲜果和外头盛开的帕蒂沙兰,倒不如说,对于这件似是似非的传闻,一来不会毁灭须弥,二来不会他合理退休,艾尔海森投以这么大的精力才有些奇怪。

 

“卡维。”艾尔海森靠在椅子上,看着满纸的推演。

 

“大侦探找到答案了?”卡维凑上去看,好家伙,艾尔海森为了省力写了一大堆的符文,要不是他们很熟悉...卡维估计一个字都看不懂,不过看着眼睛疼,费力。

 

“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艾尔海森转动着笔:“层层抽丝剥茧之后的答案,到真对应了那句...造谣对真相的毁灭是颠倒黑白。”

 

“什么?”

 

卡维把饭递给他:“你发现这一切都是枫丹科学院的阴谋了?”

 

“不是。”艾尔海森补充着:

 

“教令院的不死鸟科技计划是小吉祥草王过目盖章的,当时我也在场,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教令院在偷偷开展人体实验?”

 

“倒也没有。”艾尔海森叹息一声:“虽然差一点。”

 

“有人试图对神明下手?”

 

“虚空停用之后,教令院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下位替代了,根据梅赫拉克设计的测绘机就是其中一种...他们很擅长自我反思,类似于《虚空阻碍人的思考》的论文已经有十几篇了。不会对小吉祥草王动手。”

 

“那还能是什么?”

 

卡维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靠背,挪动着靠近桌子:“总不至于一切都是我们在做梦,我现在还在沙漠里弄测绘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艾尔海森打开饭盒:“在沙漠三年光学会胡编乱造了吗?”

 

“还有喝酒和七圣召唤,艾尔海森,现在你可不一定能喝得过我。”卡维打了个响指:“哪天我们去喝一杯?”

 

“可以,你请客。”艾尔海森说着:“你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因为我把债还完了嘛...”卡维说:“其实我的人生除了欠债还挺一帆风顺的,至少在物质上还能活下来,也没什么熬不去的事情。”

 

“我今天和那个小姑娘聊了聊,她提出的观点我觉得很有意思。”

 

卡维歪头想了一会,继续说:“她说设计对于她来说是恒长的折磨,是素材的堆砌和排列组合,而非创造——建筑美学是否只是基于某种公式下的不断变式呢?”

 

“继续。”艾尔海森未发表任何观点。

 

“我告诉她,抛开结构,不管实用性,超脱基本概念,还有一种是在设计建筑时必须要考虑到的东西,不管这栋房子——这个房间是给神明还是给乞丐。”

 

“哼...”艾尔海森翘了翘嘴角:“我们的大建筑师还真是一以贯之的有善心。”

 

“人文关怀。”

 

卡维长出一口气:“我从沙漠里学到的,有的时候,幸福感比智慧和知识更重要。”

 

“我知道我同情心泛滥,被恶意刺到反胃之后...和援助沙漠的学者一路同行,即使是这样的团队,他们的内心也不是全然奉献的,更多的是为了在自己的简历上更添一笔,我这样的才是少数,开始我的确心怀芥蒂,和人大吵了一架,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纯粹的人,毕竟我是逃来这里的...但是后来——”

 

卡维说:“我们真的做到了。”

 

“理由不当,动机不纯,甚至还有一个背井离乡的懦夫...但我们在充满杀戮和血腥的沙漠里创造了一个安全区,我们在安全区教书,知识不再是为了残杀仇敌,而是为了...”

 

他一时词穷,看向艾尔海森,希望这位知论派玩弄文字的学者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是你的美学吗?”艾尔海森开口:“就像你所坚持的那样,外出前要打理好头发,检查耳坠的光泽,衣服是否有褶皱——披肩上的绣纹是否黯淡...”

 

“哈...”卡维叹气,一时失语,眼波间却流转出笑意,虽说久别重逢,但是默契还在。

 

“有人看不起美,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艾尔海森语气淡淡:“一句话要带三个脏字,用恶意揣摩所有人,期待就这样让人一蹶不振,用威严武装,用丑陋做保护伞,用不文明——来讽刺文明的条条框框;恕我直言,对勇敢者的苛责是自身懦弱的表现,期待这个社会和他一样烂透吗?”

 

“这个社会本身就是追求美的社会。”艾尔海森看向卡维:“你所做的符合你的美学。”

 

“而我所做的事情——”艾尔海森将推演的结果递给卡维:“在一层层后来者的堆砌之下,加以伪装,加以胡编乱造,但真相似乎并不触目惊心。”

 

“你想去见见真正的不死鸟吗?”

 

“怎么做?”

 

卡维兴致盎然地接过艾尔海森给的纸,经过不断的推演,艾尔海森潦草地写下了一个单词。

 

“相信。”

 

艾尔海森说:“你相信不死鸟的存在吗?”

 

“我当然——”

 

卡维拉长了声音:“不信了。”

 

艾尔海森稍稍讶异。

 

“很奇怪吗?”卡维摊了摊手:“这东西和奇迹一样虚无缥缈,不管人们怎么神化它,给它安排上数不尽的美丽辞藻,但是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你大可以把它当作现实生活的慰藉,但是——信以为真?那还是算了。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要脸...我的意思是,倒不如相信自己就是奇迹本身。”

 

卡维放下推演的纸,摇头晃脑:“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喝酒?真稀奇,大书记官也会有这样毫无收获的一天,如果不是我确信你是艾尔海森我都要怀疑你被夺舍了,如果我相信它就能见到它,那岂不是全须弥的人都已经见识过它飞翔的模样了?”

 

艾尔海森移开眼睛,似是似非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嘛,谁知道呢?

/

 

照例是普通的上班,艾尔海森拿起卡维为他准备的早饭,看向窗外的瞑彩鸟,小鸟歪头盯着在沙发上睡回笼觉的卡维,扑腾起翅膀给艾尔海森叼起赤金的尾羽。

 

是生命中会经历无数次的清晨。

 

卡维的翅膀垂下,看上去如同一团暖洋洋的光。

 

艾尔海森看见了传说中的不死鸟,它们诞生于永不熄灭的火,遥望群星之上的梦境,翅羽如同跃动的火焰,飞翔的时候掀起金色沙,永远不死——只要拿到了它们的羽毛,便会昭示智慧的道路。

 

⌈ 羽毛是赠礼 ⌋

 

“相信吗...?”艾尔海森看着手上的羽毛,转身回到房间,拉开柜子,从里面翻出求学时代的书籍,在其中有一片别无不同的赤金羽毛——当时合作破裂后卡维愤然离去,他从地上捡起了这根羽毛,当时并不理解。

 

他忽然一笑,把它们重新收好。

 

相信…就存在了。

 

妙论派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卡维回来的传闻,硬求着他开讲座,大建筑师在沙发上猛地惊醒,收拾着东西抓狂地说:“艾尔海森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去上班!!”

 

他早就收拾好了一切,把自己收拾妥帖,手里抱着梅赫拉克询问艾尔海森早饭味道如何,后者给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回答,也算能接受,卡维耸耸肩打算不和他计较,毕竟他自诩为慷慨大方。

 

讲座人山人海,卡维被震惊到,下意识寻找艾尔海森的身影——结果发现他早就坐到了观众席上视野最好的位置,边上甚至坐着小吉祥草王。

 

多大的阵仗啊!

 

卡维掐人中,匆忙一瞬,飞速冷静下来,在主持人说完之后,他推开黑暗的门,走向光,走向无数的掌声。

 

“其实您早就知道卡维是不死鸟吧?”艾尔海森问着:“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是和兰那罗一样嘛...”纳西妲手上拿着千层酥酥:“只有相信它,它才会存在,我觉得是很漂亮的东西,想让大家都看见。”

 

“兰那罗真的存在吗?”

 

“存在哦。”纳西妲踮起脚分给艾尔海森一块千层酥酥:“不过呢,你小时候是没有兰那罗的。小兰那罗说你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纳西妲比划着:“所以它们找了一只不死鸟来和你玩,那小家伙就是卡维啦,他当时被你气得差点就把房子烧了。”

 

艾尔海森微怔。

 

“智慧的本质是什么呢...?”

 

女童稚嫩的话音像是童话里的精灵,慢慢悠悠半天没给出一个答案,艾尔海森便没管她,认真听着卡维的讲座,到了结束的时候,无数人准备为他鼓掌,他却若有所感,闭上嘴,抬头看向艾尔海森,展颜一笑。

 

卡维依旧毫无所觉

 

无数人在此刻见证他舒展的羽翼,观众席上传来了吸气声,有的人疑惑不解,但是在有的人眼里:赤金色的火发出灼目的光,曾与日月同华的美丽生灵为人类降下福祉,为其开拓通往智慧的道路,无声地守望着——直至接近本质。

 

...相信吗?

 

卡维双眸流光溢彩,嘴唇张张合合,像是说着黄金时代的赞美诗。

 

纳西妲忽然说:

 

“也许是走向自己所创造的奇迹吧。”

 

“哪怕奇迹本身,都不知晓。”

 

雷鸣般的掌声爆发,主角行礼提前退场,前半生的坎坷不过往日浮云,值得纪念的只有此时此刻。

 

卡维轻快的穿过后台,离开室内,低头看见艾尔海森手里拿着书在下一层的小径上等候——他们说了今天中午吃烤肉。

 

树影婆娑,阳光正好。

 

他顺其自然的蹦了下来,翅膀在艾尔海森眼前带起一层赤金色的暖意,卡维飞到他跟前,揽住他的脖子:

 

“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艾尔海森暗示到这种地步卡还是很坚定www

这下好了,全须弥城之后可能只有卡本身不知道了www


:关于卡几十年没掉过毛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掉过啊,艾尔海森有一枕头(不是



二编:亲友说用这个名字吧求我了

我:满足你(?



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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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转眼入了秋,洋洋洒洒一片金色,连太阳光都显得温和三分,天高云淡,一派清透风景;也许是温度变低的原因,艾尔海森犯困的次数多了起来。

 

卡维瞅着他伏在案头,呼吸绵长,悄悄退了出去。

 

代理大贤者大人退了下来,还是悠哉悠哉地当大书记官,每天安安心心过着划水摸鱼的日子,可该管的事情还是要管,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货单的归档,进口的批准...艾尔海森得调度这些事情——他觉着有些事情别人干活拖拖拉拉,心烦,干脆一个人揽下。

 

他就这样忙碌了起来。

 

在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卡维总是是那个仓促忙碌的角色,艾尔海森泡着咖啡看他忙前忙后,偶尔给他投放一些小零食;如今角色调转,卡维也没瞧见艾尔海森慌忙无措的模样。

 

哎呀呀,了不起。

 

卡维泡着咖啡,打算给分一杯给他,看艾尔海森慢悠悠的给文件重新编号,分类,标记副本——他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整个人稳定而又沉静,行云流水,有条不紊,根据卡维过分丰沛的艺术细胞,他觉着这简直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你在看什么⌋

 

艾尔海森用余光窥见卡维的走神。

 

⌈看你⌋

 

卡维不假思索,答得很快。

 

⌈我等会要休息一会,你还有事吗?⌋  艾尔海森说

 

卡维说没有,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要睡的话我就不给你泡咖啡了。艾尔海森手上动作不停,说随你。


艾尔海森知晓他纯粹闲着没事干,在这里当个摆件,在室内增加咖啡的香气,需要聊天的时候找他聊天——剩下的时候不用管他。哦对了,艾尔海森想起来,和他说,今天吃咖喱饭。

 

事情差不多结束,艾尔海森桌子收拾出空隙,微微松了松披风,最后看了一眼在窗边喝咖啡调试钟表的卡维,这个人和光坐在一起,把秋天放进来了,到底没挡住这样金色的倦怠,沉沉地闭上双眼。

 

/

 

卡维是突然想起糖炒栗子的事情的,艾尔海森困了,也许醒了就饿了——今天他懒得下厨,打算去大巴扎好好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物,结果找了一圈,听见妮露小姐在哀声叹惋:今天又没抢到栗子。

 

哦,板栗。

 

卡维想着,当年他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被板栗球砸了脑袋,哇哇大哭——不疼,纯粹被吓的,栗子球带着刺儿,从头发上被取下来的时候卡维懵了好久,后知后觉的要哭,结果得了一顿糖炒栗子。

 

有点馋了,秋日的板栗清甜软糯。

 

卡维问了老板的摊位,打听了一番,转了好几条街,最后在犄角旮旯里和白头发小老头对上眼睛。

 

眉毛也是白的...卡维有些稀奇地看了一眼,说明了来意: ⌈拜托了,我今天无论如何也想要吃到!⌋

 

小老头丢给他板栗球:⌈ 来 ⌋

 

卡维蹲在大门前,试探着用镊子把板栗拿出来——他还是有些怕刺。

 

小老头说你们年轻人真是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小伙子是做什么的,这双手瞧着可不细皮嫩肉。

 

卡维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呀,也不是我想吃,是我觉得我室友很想吃——他最近老忙了,我怕他觉得这样生活没盼头,想着给他找点好吃的,秋天来了总得来点栗子吧?其实我还想给他炖汤喝来着,但是不用猜——我肯定会被嫌弃,他不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我是画画的,嗯...研究研究机械?差不多,我室友的生活比我悠闲一些,是在教令院的工作,可惜最近好像有很多事情,他没空和我出来一起逛,要睡觉,要休息。”

 

哦哦。

 

小老头明白了:辛苦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小老头对板栗作了一番处理,丢入锅内。

 

中秋的桂花蜜,岭上的鲜板栗,小老头认认真真地告诉卡维:说起来我们本来是没有办法来城里做生意的,好像是教令院的大书记官今年给了我们这些小贩机会,不然还进不来呢。

 

⌈这样...?⌋

 

卡维抱着板栗,眨了眨眼睛:⌈那真不错 ⌋

 

/

 

艾尔海森醒来有一会儿了——他坐在卡维之前呆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还留了几分咖啡的醇厚,他没完全从疲惫状态抽身,放空自己,猜想卡维会买什么吃的回来。

 

莫名的,他想。

 

⌈主食是咖喱饭,饮料是啤酒,会带甜点吗?⌋

 

⌈...糖炒栗子?⌋

 

艾尔海森轻轻揉了揉困倦的眼角,前抿一口卡维离去之前给他留下的一杯白开水。

 

哈...

 

他无端发笑:真不愧是大建筑师一贯坚持的营养健康。

 

门锁发出响,艾尔海森今天在休息,卡维记得带上了钥匙,他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回家,招呼着靠在门口发呆的艾尔海森:吃饭了。

 

艾尔海森:我猜对了

卡维:嗯?

 

他指了指那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说:我刚刚觉得你会带糖炒栗子回来。

 

解决了晚饭,卡维把栗子丢给艾尔海森,说别吃太多。

 

艾尔海森:有糖和油。

 

卡维盯着他,艾尔海森不闪不避的和他对视。

 

⌈好吧 ⌋

 

卡维妥协了:我会给你剥好的,然后给你放在碗里,备上叉子和勺子,还有一杯用来下火的菊花茶。

 

艾尔海森:记得给你自己也泡一杯。

 

糖炒栗子色泽金黄,外焦内软,放凉以后少了烫意,多了几分清甜,咬开薄脆的糖衣内里是沙质的柔软,艾尔海森喝了一口茶,看见在边上犯困的卡维。


“你要是实在困了,可以先去休息。”


卡维嘟囔着:“我没有很困…”


眼看头就要垂到桌子上去了,艾尔海森低不可闻地笑了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晚安

好梦


🌼


@未妨惆怅是清狂 的点梗

-养崽文学

-最近终于忙完了…



/

 

卡维和艾尔海森在少年时代讨论过这样一个主题:

 

⌈一个孩子的家庭的侧重点应该落在何处⌋

 

当时话题中道崩殂,男孩子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骨骼急速发育牵扯肌肉疼痛,一顿不吃饿得慌,教令院的食堂相当不错,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可以好好逛逛——

 

成年后依旧和艾尔海森讨论,不过话题变成了一日三餐,卡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要她和你一起去吃食堂?”

 

“难道让她和你一起去沙漠喝西北风吗?”

 

“艾尔海森!”他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不过风史莱姆还没嘭起来就已经偃旗息鼓,好吧好吧,他们两个平时搭伙勉勉强强过日子倒还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有了一个小女儿,凡事都得想想她:“那能不能不去食堂呢?”他还想要再商量:“你可以带她去兰巴德酒馆...”

 

艾尔海森用嫌弃的眼神看他,一幅你看看要不要自己在说些什么话的表情,卡维自知失言,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后脑勺,小孩子的确不应该去酒馆之类的地方,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碰到了什么麻烦...光是想想头就已经开始痛了,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让步:“至少一天总有一顿在家里吃吧!”

 

果然不应该接下这次出差的,卡维有些懊恼,小姑娘还小,要是给艾尔海森带坏了后面可就很难纠正出来了,吃饭还是要在家里吃最好呀。

 

艾尔海森:“可以。”

 

妥协来得突然,卡维有些惊喜地看向他,后者依旧是那副欠缺情绪表达的表情,好像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只不过给艺术爱好者提供灵感,给人以美的享受,艾尔海森提出交换条件:“等你回来后,你要做三个月的饭。”

 

“成交!”卡维满口答应下来,区区三个月他...呃,在一直以来的生活里,他们的确好像打包更多一些...有些尴尬的撇开视线,卡维清了清嗓子,气势上不肯服输:“你就等着我在回来之后的三个月好好露一手吧!”

 

语气带上几分戏谑,一幅骄傲模样:“你不要把自己吃胖了就好!”

 

/

 

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娜娜小姐瘪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委屈一般地喊了一声:“我好饿。”

艾尔海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可以去叫卡维起床。”

 

小娜娜是他们收养的孩子,当时卡维和艾尔海森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文静乖巧,看起来像个漂亮的白瓷娃娃,结果养熟了之后才发现——这姑娘是个猴,不看着点她能把提纳里的尾巴毛都薅秃,当时是个娃娃的时候可没少让卡维崩溃,甚至艾尔海森看着父女俩面对面一起哭,大有一幅看谁先停的架势...

 

幼稚。

 

艾尔海森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挨个塞了糖。

 

“好吧,那就只能让伟大的娜娜小姐担负起这个任务了。”小娜娜起身,她故作深沉:“艾尔海森先生,这就是你的错误了。”

 

“嗯?”艾尔海森没抬头,指尖摩挲过书页,往后翻了翻:“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卡维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他没有及时起床的时候你应该叫醒他。”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严肃的和艾尔海森商讨:“据我的统计,你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会允许卡维赖床,对此我们难道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吗?”

 

艾尔海森抽空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计算核实数据,最后得出[无法反驳]的结论,于是他回答:“你可以自己想,小姐。”

 

“我认为你可以在你苏醒的时候就叫醒卡维,这样我们两个不用都饿肚子。”娜娜一双眼睛张得很大,期待来自艾尔海森的夸奖:“你觉得怎么样?”

 

“哦?”艾尔海森翘了翘嘴角:“你饿了吗?”

 

“我不饿。”

 

/

 

卡维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头发,惺忪的睡眼睁开了一半,就被小姑娘直接上手物理睁大:“娜娜?”

 

“我好饿——”她比划着:“艾尔海森说是今天你做饭,太阳晒屁股啦!瞑彩鸟吃完了早饭、吃完了夜宵、都已经在家休息啦!可是我一顿都没吃上!”

 

“!”卡维抓了抓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连忙起身,他今天本来打算做爱心早饭!完了完了要来不及了,艾尔海森今天甚至还要上班——天怜可见,求求艾尔海森别去吃那除了营养一无是处的食堂了,急速打理好自己,卡维瞥了一眼时钟,心里哀嚎一声,好吧,艾尔海森今天可能只能带到教令院吃了。

 

“还有10分钟。”艾尔海森靠在沙发上,语气悠闲:“不急。”

 

“我想想、娜娜可以给为我们泡一杯燕麦牛奶吗?”卡维研究起厨房用具,寻找帮手:“你知道的,四勺,小心烫,让艾尔海森帮你端到桌上。”

 

“嗯!”娜娜风风火火搬着小凳子挨到柜子,拿出三个杯子,认真地放好,热水冲开,艾尔海森总算舍得起身,拿起泡好的牛奶:“辛苦。”

 

“还有八分钟哦卡维。”娜娜提醒着:“加油!”

面对一团乱的现状要如何?卡维匆匆扫过食材,DDL之魂发作,大脑急速分析出最合理的选择——首要条件:艾尔海森打包去教令院。根据该前提可以分列出以下要点:食物易携带,易进食,不能有太重的味道,还能让他花些小心思玩玩浪漫。

 

炉灶启动!小锅刷油,放好肉排和秘制酱汁等待,在此期间处理生菜和番茄——清洗,切块,拿出柜子里的吐司,翻出对应的调料。

 

艾尔海森是香辛粉重度爱好者,娜娜爱好甜口,两人都不喜欢吃蔬菜,所以第一口下去只能是肉,卡维精心考虑,自娱自乐的用番茄酱挤了一个爱心,将所有部件组装...好像什么都看不出来。挫败片刻,卡维安慰自己: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小把戏...嘛,也算爱心早餐了。

 

好!卡维把盘子端出来,松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

 

艾尔海森转头看过去,动了动鼻子:“看起来不错。”

 

“我去给你放盒子里。”卡维指了指牛奶:“现在它已经冷了,喝了再走。”

 

“嗯。”

 

“我要干杯!”小姑娘兴冲冲的

 

艾尔海森拿起杯子,和娜娜面对面:“干杯?”

 

“干杯!还有两分钟!”小姑娘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分享刚刚听见的好消息:“卡维刚刚悄悄说说今天你回家我们要吃顿好的,大餐!艾尔海森!我们可以吃大餐了!”

 

“喂——!”卡维有些尴尬,嘟囔着:“我还没准备好菜单呢…”

 

“知道了。”

 

父女杯壁相碰,卡维把艾尔海森的盒子放在桌边,后者把属于他的杯子递给他,语气普通:“你呢,要干杯吗?”

 

 

 

【维海】成为舞台STAR吧!⭐️

少女歌剧pa

因为叶老师想看,所以就有了

很雷很ooc

1.8w

很尴尬很创人…请谨慎观看

写的时候脚趾抠出芭比城堡

因为对歌剧不算了解…

所以用了部分音乐剧唱段

没有文化再次土下座

两位都是小屁孩

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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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的女人将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富有曲线的身材一举一动满是韵味,她从书架上抽出书本,转头递交给艾尔海森:“新考核。”


艾尔海森没接。


“嗯?”


“您似乎太高看我了。”艾尔海森抬眼看他,慢吞吞地说:“我需要休息,老师,我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可以压榨出来敬献给观众。”


“你的罗密欧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女人双眼眯起:“艾尔海森,你要当一个逃兵吗?”


“并不完美。”他双手环胸,喃喃自语:“不够。”


上一次的圣翔祭选择的剧本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由于舞台和道具的诸多限制,加上16岁的年龄限制,剧本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它变成了一个一个舞台唱词表演的歌剧,爱情剧本变成了少年的纠结和自我觉醒,艾尔海森在聚光灯下,甚至无法看清朱丽叶的眼睛。


“什么?”


“不够。”


艾尔海森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合格尚且无法触及,怎么还敢肖想优秀的评价?”


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上一次的考核已经过去了。”她再次抖了抖手里的新剧本:“看看?”


“不想看。”艾尔海森把剧本推开:“我对自己的要求并不算苛刻,在合格的基础上做到最好便是最佳,但是唯独这个角色...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怎么又想到他了。


“谁?”


“你不认识他。”艾尔海森难得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也许这就是我的能力上限了...我想看看真正的罗密欧...不,我想看看真正的天才是怎样演出的。”


“很难在你这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你。”


苦涩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中蔓延,钢琴的声音纯净如落珠,反应出弹奏者的极佳心情:“艾尔海森,你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将自己的情绪剥离,完完全全的接受角色的灵魂触须,我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模仿】,我从未拥有那般惊心动魄、让人潸然泪下的经历,我只是通过语言的描述,短暂的模仿他们,而并非成为他们。”艾尔海森低声说着:“这是最高效的方法,但是我见过的,见过让人灵魂都在颤栗的演出——”


“即使他最后留给我的...只有不告而别。”


艾尔海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师长,手机骤然震动,长颈鹿图标在手机中央闪烁,他干脆的挂掉了来讯,讲述未尽之语。


“我想要再一次、再一次见到那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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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翔音乐国际学院


当人类开始展现独一无二的歌喉,语言不再是单一的信息输出工具,赋予乐调成为灵魂的回响时,“音乐”和“舞台”就诞生在了世间。


既然是呈现给大众的事物,也就免不了被大众所评判,当问起谁是第一时——


所有人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首席是艾尔海森。”


如同群山之上高悬的月亮,无法触及,无法逾越。


“第190期,学号1号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粗略的扫过堪称群魔乱舞的同学,表情未改,将随身听放到边上的架子上,略有不适的揉了揉耳朵。


“艾尔海森前辈,今天听的是什么?”


关于称呼的问题,艾尔海森试图纠正过很多次,尽管他和这些人是同辈,可惜气场太过强大,没什么人敢直呼其名,最后传来传去,变成了“前辈”,他也只好随着他们去。


“《世界之王》”艾尔海森言简意赅:“开始训练了。”


“啊啊——还是罗密欧。”


学员们嬉笑打闹,开始大谈特谈艾尔海森的光辉伟业,年轻人的话题总是容易带偏,聊着聊着就变成了街角新开的甜品店超级好吃。


“老师来了!”


喧嚣暂停。


艾尔海森站在第一排第一个,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还留了一半的灵魂在梦境里,尚未参与人世的浮沉:“2年A班,演员育成科27人,无人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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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怎么会用上“枯燥”这个形容词?艾尔海森漫无目的地听着他们聊天,讨论下一次圣翔祭的剧本,研究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便兜兜转转问到了艾尔海森这里


“前辈知道吗?”


“是堂吉诃德。”艾尔海森稍稍回神:“今晚应该就会公布。”


“欸——那前辈一定是男主角吧。”同学打趣着:“这次可不是罗密欧那样的大帅哥了哦。”


艾尔海森继续喝着从冰柜里顺的啤酒,一幅无所谓的模样:“不一定。”


议论霎时间炸开了锅,比起剧本是堂吉诃德,首席不当男主角这种事情才更让人值得关注,艾尔海森捏瘪了罐子,向他们摆摆手说自己回去休息了,今天头疼得厉害,也许他需要再睡一会儿。


转了好几个弯,艾尔海森闻见甜点的香气,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吃甜点,只是小时候被投喂得多了,看见大朵大朵的奶油就能想起味道。


人有些多...等一会吧。


耳机里所播放的乐曲是《不会成真的梦》,歌词早已熟烂于心,门口老板种植的无尽夏大朵大朵的绽放开来,娇嫩的花瓣随着乐曲的起伏一头微颤,今日得了一个朗晴,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艾尔海森在门口顿步。


正是夏意浓郁的时候,连光都带着绿意,一切都生机勃勃,自由向上。


艾尔海森叹气,从手提包里拿出书,自顾自的倚在墙边,借着音乐与花香打算看看书打发完这段时间。


来人的步调有些拖拉,行李箱的轮子与大地的摩擦也显得有气无力,好像尚未被盛夏点燃热情,就已经完完全全的蒸发消失,毛茸茸的金发随着步伐抖动,像被命运扒拉的毛线球。


卡维停在了艾尔海森面前,低头凑近了看:“艾尔海...森?


他倏然抬头。

蝉鸣伴着耳机里开启人生的协奏曲,音乐刚好重新播放再次回到开头,对方伸出双手摘下他的耳机,炽色的双眼带着疑惑,一声清浅的“嗯?不认识我了?”在艾尔海森的耳畔轰然炸响。

“追梦,不会成真的梦”,

如同命运的微醺。

《猫》、《罗密欧与朱丽叶》、《图兰朵》、《堂吉诃德》,没有灯光的舞台,没有伴奏的演出,只存于纸面上的唱段被他信手捏来,尾调带着笑意,一词一句,搭建起青春的向往,热爱就这样开始萌芽。

他终于从往昔岁月中回过神来,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时间在此刻仿佛重叠。

忽地轻笑一瞬。


“竟然真的是你啊。”


/


“卡维,第88期,学号28,是留级生。”


在这个极难进入的学院居然会有留级生...?


根据学院的十大不可思议传闻内容,圣翔有一位留级生。


他的天赋十分惊人,出色到校方不愿意让他退学,宁愿和他耗着直到人家愿意回心转意。至于为什么是“回心转意”?他对舞台已然倦怠,毕业的舞台数量指标根本无法达到,这样的人放出去了就是砸圣翔的招牌。


校方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他好像完全没理解自己的特殊性,自顾自的继续介绍自己:“喜欢动手,之前尝试过舞台布景,喜欢吃甜品,讨厌训练,也许会经常翘掉...”


老师重重一咳。


“嘛,我会努力混完的,希望各位——”卡维拉长了声音,眉眼稍弯:“接下来的生活还请大家多多包容了。”


艾尔海森嗤笑一声,卡维闻言望去,眨了眨眼。


“你对我的意见还是这么大啊。”卡维耸了耸肩,拿起在讲台上的包径直走向艾尔海森的后座,路过的时候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带着哼笑:“不是说最讨厌舞台了吗?”


艾尔海森对上卡维的眼睛,不闪不避:“人都是会变的,卡维。”


好一个人都是会变的。


卡维磨了磨后槽牙。


“你可真是一个混蛋啊艾尔海森。”


“彼此彼此。”


艾尔海森停顿片刻,才施施然开口:


“前——首席大人。”


话音刚落,他又装出一份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前首席肯定与这次校庆无缘了,你大概有一年半都没有接触过舞台了吧?”


“连唱歌可能都不会了,需要我教你吗?”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开打,老师的拍桌声打断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众人才收了看戏的想法,专心到学习上来。


说是很生气...其实倒也没有。


卡维看着窗外发呆。


记忆被填充的故事显得虚假又荒谬,他无端觉得...恐怖。好像一切都被人安排好了一样,看着远处缓慢挪动的云他总有一种天空城池即将坍塌的预感。


是...错觉吧。


艾尔海森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可是...


那些古怪的情绪始终笼罩在他的脑海里,压得人踹不过气,还没等他分辨清楚,艾尔海森往后丢了一张小纸条。


“来都来了。


得。


卡维把小纸条收好,叹气般地拿出书本,抽点注意力给老师的讲解,又有几分被后背督促微妙情绪。


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啊...


他托腮叹息,好不容易的重逢里还是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希望他们两个不会打架。


/


“第一,不准带其他人进入房间;第二,头发必须吹干到不滴水的程度;第三,不能带有气味的事物...”


艾尔海森拿着准备好的单子一条一条念给卡维听,后者从一开始的“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规矩”的天不怕地不怕表情,变成了“我要怎么活下去”的生无可恋,等到艾尔海森念完抬头,卡维已经转头蹲在门口吃菠萝包了。


“你看起来好蠢。”艾尔海森语调未变:“有一种动物也会在门口吃东西。”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伤了您的眼睛。”卡维咀嚼吞下,阴阳怪气地开口:“我都不知道我在这还要怎么当人。”


艾尔海森失语片刻,妥协让步:“你进来吧。”


“我马上吃完。”卡维眼见台阶都递到他面前了,忙不迭地接住:“不过艾尔海森,你为什么对我意见这么大啊?我好像没惹你。”


“我对你意见很大吗?”艾尔海森歪头看门口蹲在的蘑菇。


“你对别人也会这样攻击力全开?”卡维看着走廊上的白光,路过的学员犹豫着用眼神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摆手示意不用。


“...卡维。”


卡维站起来,将包装袋仔细对折,用纸巾擦了擦嘴,才回头看向艾尔海森:“告诉我呗,我改改,少骂我两句。”


艾尔海森垂眼,走到他面前,手却伸向后面的门,动作轻巧的把门锁上。


“为什么和我说要放弃舞台?”


脖子边上的手好像下一秒就会扼住他命运的咽喉,面对艾尔海森的美颜冲击,卡维不自然的别开头,意识到现在糟糕无比的姿势。


“因为...因为...”卡维组织措辞。


“好吧...我不想搪塞你或者欺骗你,艾尔海森,我只是觉得,没有我想要的舞台,真正绚丽的故事是无法完全呈现的,它只存在梦境或幻想里,无法触及。”


他重复了一遍。


“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星星,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卡维这才有了勇气,重新正视艾尔海森:“我清楚的知道,我做不到。”


他说这话带着安静的霜雪味道,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呼吸却感觉有冰渣子入肺。


“呵...”


艾尔海森轻声问:“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卡维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做不到了。”


艾尔海森用力地深呼吸,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


拳头还差0.3mm撞上卡维的鼻子,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艾尔海森收手,低头查看。


【选拔第一天,艾尔海森同学,好歹来走过过场吧】


长颈鹿的图标在屏幕中央闪烁。


“什么东西,动物园诈骗短信?”卡维凑近了看。


“... ...”卡维的脑回路是他一生都无法跟上的存在,艾尔海森没好气的按灭屏幕:“我出去一趟,很快,给我留门。”


“哦...”卡维也不多问,眨了眨眼睛:“可以帮我带泡芙吗?”


“啧...”


艾尔海森:“知道了。”


/


“为舞台少女所准备的特殊演出——[ Revue ],歌与舞交织出魅惑的舞台,展现最闪耀之[ Revue ]的人,皇冠会为TOP STAR实现所有的愿望——”


激情的讲解还没讲到一半,所谓【歌与舞交织出魅惑的舞台】已经结束。


“Position Zero”


艾尔海森弯刀轻点,被击溃的人满是颓唐,嘴里喃喃着“不愧是首席”,随后转身离去,唯有作为观众的长颈鹿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真是相当枯燥乏味的演出呐,海森同学。”


它如是点评。


在这个以舞台来决定胜负的对决里,艾尔海森完全以武力取胜,这场表演里长颈鹿甚至都没能听到他开口。


“吃泡芙吗?”


艾尔海森跳下舞台,将放在观众席边上的盒子打开,语气平淡:“所以我才不想来。”


“真遗憾。”长颈鹿缱绻的双眸注视着他:“艾尔海森同学,我吃不下。”


它为什么当时要想不开招惹艾尔海森,这个过分强大,完全就是BUG的生物,明明一开始的舞台那么动人,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


“随你。”艾尔海森收回了盒子,他担心甜品店打烊,才特意提前去买了一盒。


“是给卡维的吗?”长颈鹿将头垂到盒子边上:“看起来很好吃,我也有礼物想要送给他。”


“?”


它向艾尔海森示意座椅上的手机:“卡维同学没有手机,希望你能帮我带给他。”


“... ...”艾尔海森沉默一瞬,若有所思:“原来只要没有手机——”


“我明白,海森同学。”仿佛预料到少年即将说出口的话,长颈鹿打断了他:“那种事情绝对不可以,我会很伤心的。”


“会哭吗?”艾尔海森收拾着包。


“会的。”


“真的会吗?”


“海森同学——”长颈鹿用着咏叹调般的语气:“你的性格的确很糟糕。”


“谢谢夸奖,对了,卡维以前没有参加过吗?”艾尔海森将泡芙和手机放回到包里,状似无意地询问:“那个人,真的是卡维吗?”


“我明白,那孩子是游荡于夜色里的风,海森同学。”温和的绿色眼眸像是承载着他人的灵魂:“请相信他的独一无二,多么闪耀的灵魂,多么孤独的孩子,他会一直活在舞台上面,只要他拥有竞技者的贪婪——”


“不理解。”


“建议你去看几本...长颈鹿学习怎么说人话的书。”艾尔海森背起包,转身离去。


“真遗憾。”长颈鹿目送他离开:“没有这样的书,或许海森同学愿意给我写一本。”


/


“好慢啊——艾尔海森。”卡维反坐在椅子上托腮抱怨:“我都快要睡着了。”


“泡芙,记得转钱给我。”艾尔海森将盒子递给他,对方眼底满是困倦,完全一幅趴床上就能睡过去的模样。


“啊——”卡维接过泡芙:“我没有钱。”


“你18岁了。”艾尔海森平淡叙述:“撒娇很恶心。”


“切,18岁已经是个老人了。”卡维打开盒子,拿起一个往嘴里送:“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会想办法还钱给你的。”


“想办法?”艾尔海森略感不适的甩了甩手,想揍人。


虽然从小的时候就知道卡维的不靠谱,一个靠梦想和幻想活着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再说了...回到舞台上不好吗?圣翔学院的奖学金非常高,每场舞台演员都能拿到工资,在学校读书也不用为了生活奔波。


“嗯。”卡维大方地把盒子递给他:“我在伦敦那边一直在打工,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总之!我很穷!非常非常穷!”


卡维坦然承认,及时住嘴,没让艾尔海森了解到他落魄生活的详细情况,好在后者轻而易举的被他带跑,现实主义者最关心的永远是既定事实。


艾尔海森:“去参加舞台吧,我去给你找演出。”


“不太好吧。”卡维再次拿起泡芙,眼神稍微下移:“虽然练习什么的我一直有在继续,但是...很久都没有在舞台上了,我有点害怕。”


害怕。


艾尔海森的大脑里过了一遍这个词,实在是荒谬,他话到了嘴边却只能生生压下,只好劝说自己:卡维都已经这么坦然了。别再说什么话刺激他,脆弱的灵魂就像烛火,好像风一吹,也许就会灭掉。


...暂时放过他。


艾尔海森压下已经上膛的子弹,在一众话术里寻找着棉花和糖果,结果实在没有搜罗到标准答案,只好干巴巴地告诉他:“长颈鹿要我给你一台手机。”


“啊?”卡维脸上浮现空白的神色:“什么手机?”


“喂艾尔海森你不会真的被动物园诈骗了吧!”


/


动物园诈骗这种事情还是太过荒谬,艾尔海森艰难解释,卡维终于明白了没有动物园绑架艾尔海森,把他抓去套上熊的玩偶服饰供人参观,而是超自然科学。


见鬼的超自然科学。


卡维看着手里完成的思维导图,深吸一口气。


“不是什么邪教组织吗?”


艾尔海森面不改色:“我尝试过报警,但是没有用。”


“我脑子有点乱,不行了艾尔海森我放弃思考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卡维抱怨着趴在床上,熟练的打开手机,消息弹窗不停,他瞳孔微闪,闭了闭眼。


原来不是做梦啊。


“啊——真的是超自然科学。”卡维按灭屏幕,随后又打开:“艾尔海森,你的号码是多少?”


“你的接受能力不错。”艾尔海森评价,报出一串数字,卡维存好,拨打这个号码。


艾尔海森手机响起,卡维趁着他低头的眼神,极快极轻地偷看了他一眼,复杂与不可言说,弥漫苦艾酒和松饼的气味:“OK,这是我的号码。”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答案。


但是为什么呢。


卡维想不明白,干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已经是像做梦一样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妙,甚至艾尔海森也喜欢上了舞台,据说还是很出色的男主角,有着很优秀的表演能力,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月亮。


过了多久。


卡维回想刚刚看见的时间,人世间都变了个模样,兜兜转转踽踽独行,还是回到了艾尔海森的变化,要是小时候负气出走的时候能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他说什么也要赖在艾尔海森身边,然后邀请他一起登上舞台。


偏偏是这副模样。


他一无所有的来到此处,无数双手将他重新打捞起,明明已经后悔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登上舞台,不会再发自内心的唱歌,不会让自己成为其他的角色,但是却被强迫着再一次面对。


/


“追梦,不会成真的梦。”

“忍受,不能忍受的痛。”


剧本的第一版已经初稿,递交给演员育成科的A班进行围读,艾尔海森环视一圈,皱起眉来。


卡维到底去哪里了。


负责剧本编写的人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欲言又止,还是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是有什么问题吗?艾尔海森前辈?”


“嗯...?”艾尔海森回神,重新看向她。


“那个...不完美的地方...”


“剧本是根据我改写的吗?”艾尔海森将复印稿递给她:“是出色的故事,但是并不动人,堂吉诃德不是俊美的罗密欧,他有更为不朽的追求。”


剧本编写人惭愧地低下头来。


“你不该改那句话。”


艾尔海森拿起外套:“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个故事很出色,但并不动人。”


没收拾好心情,最后的语调太冷,稍微有些吓到了对方,但现在他懒得去解释。


如同失去猎物的雪豹,暴躁又不安,艾尔海森拨通了卡维的电话,披上外套,快步在走廊上行走:“卡维。”


那边很快接通。


“你究竟在做什么。”艾尔海森语气淡漠,拼尽全力克制心头的暴戾,寻了个僻静无人处,靠在树干上:“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忙啊...”卡维看着手上的水族馆优惠券,心不在焉。


今天找到了打工的地方,日结,老板娘相当不错,还送了他两张优惠券邀请他去看看。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是圣翔学院的学生,表演课你完全翘掉,文化课不见踪影,圣翔祭的第一次剧本围读也不来参与。”艾尔海森逐字逐句:“你在忙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啊?”


“那种事情...”卡维还想再敷衍过去,却被艾尔海森骤然严苛的声调吓得一愣。


“哪种事情?!”


“艾尔海森你听我说。”卡维舔了舔干涩的唇:“没必要,真没必要,我就当体验生活散心来的,这么认真不像你啊。”


“你在哪里。”艾尔海森冷声说着:“你所作的一切都让我很不开心。”


所以呢,卡维有些漠然地想,所以你要来揍我吗?


“那就别管我了。”卡维慢吞吞地说:“我挂了,今天可能不回来,我已经申请退学了。”


他挂断了电话。


真讨厌。


卡维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一开始说绝对不会登上舞台的人是艾尔海森,现在站在好学生角度高高在上批判的人也是艾尔海森,凭什么呢,他说改就改吗?


《猫》、《罗密欧与朱丽叶》、《图兰朵》、《堂吉诃德》、《近乎正常》、《面试》、《红与黑》、《吉屋出租》...


他一点一点数着他热爱的剧本,无关中世纪与新时代,想到什么唱什么,他自己哼歌唱给自己听,祭奠已经在风雪里的理想。


电话再次拨打了过来。


还是艾尔海森。


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啦...不,也许小时候就不是可爱的人,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些根本不像听的话,“意义”这个词语对于他们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事物,艾尔海森的坚持为什么非得套在他身上呢?


卡维按了接听键,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了你的面前。”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批判:“你为什么不肯重新来过?”


“胆小鬼,懦夫,脆弱无比,卡维,你就这样接受你现在的样子吗?”艾尔海森的语速很快,听不出感情,但根据卡维对他的了解,现在艾尔海森百分百已经气疯了,再讲反驳的话就是找死。


气性真大。


艾尔海森说完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


沉默,很长的沉默。


卡维数着他的呼吸。


“我见过你唱歌的样子,卡维,你在木头搭建的舞台上,所有的星光都打在你身上,你是为舞台而生的人,不是为了落魄,不是为了孤独失败不是为了所谓绝望。”


有些艰难的再次开口。


奔跑的声音,喘息。


“你是唯一的天才,我搞砸了演出,我搞砸了无数场演出,我尝试了很多遍,我从头再来了无数次,做了万全准备,但是我还是失败了。”


沉默。


“但是你不一样。”


笃定。


“你是世界之王。”


好像能听见心脏的跳动了。


“你比所有人都强大,我当时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我相信你,但是你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理想者可以受伤,可以鲜血淋漓,但绝不该放弃。”


最长的一次沉默。


“你要放弃吗?卡维。”


艾尔海森站在他面前,胸膛剧烈起伏。


“说好的一起登上舞台,一起唱歌,让所有人都为我们鼓掌,这样的理想,你已经放弃了吗?”


卡维轻轻地“啊”了一声,自嘲笑笑。


“我直至死亡都没有放弃过。”


他将水族馆的门票递给艾尔海森:“聊聊吧,艾尔海森。”


卡维低声说着:“唯独被你否定,我无法接受。”


/


他絮絮叨叨的说起那段陈年往事,完全陌生的国度,需要适应的语言,练习的不适应,难以战胜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沮丧和自我怀疑。


水母在他们身后起起浮浮,蓝色的光好像置身于另一个宇宙。


尚未企及的星星依然闪耀,他迫不得已面对现实和理想的巨大落差,猝不及防的踏入那场漫天风雪,只好为了生计开始奔波。


艾尔海森手里拿着卡维说请他的橘子汽水,默不作声。


“艾尔海森,当时你明明很干脆的拒绝了我,说不要和我一起。”


卡维抬头,看着眼前的游鱼带动水流,光落在他的脸上:“你说过的,我们不适合在同一个舞台上面,我们擅长的东西、热爱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算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舞台,你的回答绝对不是为了我,对不对?”


“你只是觉得值得观测,你喜欢通过这些角色的思维,语言去了解,去亲身接触你从未经历的事情,拓宽你的思维,舞台对你没有意义,角色才是你想要的灵魂。但我不是的,艾尔海森。”


他重复着:“我不是这样的。”


卡维说这话很累,他本来就只是游荡于夜色里的风,却莫名其妙的被拉回来,战战兢兢的适应着一切,还要怀疑是不是梦境,自我评估是否有能力能付出代价。


“我从未,从未放弃过。”卡维还想继续说:“是不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铃声骤然响起,两人拿出手机,相互对视。


/


“【理想】的Revue,就此拉开序幕——”


“说起来,为什么舞台少女会绑架少年来演出啊?”


卡维用大剑弹开艾尔海森的攻击,侧头看向长颈鹿:“所以说,我要唱歌吗?”


“我明白。”长颈鹿的视线慈爱:“请释放你的灵魂,让舞台为你共鸣吧,那件上衣落地的时候,就是胜负揭晓的时候。”


钢琴声悠扬,如同所有故事的开头,看似云淡风轻。


“此刻请侧耳倾听,眼前展开深不可测的密林。”


“我等所追逐的星,绝非虚幻不可触及的梦境。”


艾尔海森右手将长剑耍出剑花,眼神凌厉,仿古的中世纪墨绿色军服无比贴身,给他再添几分英俊,如同降下裁决的天神:“让我见证吧。”


聚光灯集中在艾尔海森一人身上,舞台为他呈现棱镜宫殿的场景。


小提琴与大提琴一同发力,旋律一改变为激昂


“向国王举起标枪,向古神掀起反抗。”


“都来匍匐着见证,我独一无二的盛大理想!”


卡维炽色的眼睛带笑,小腿发力,拎起大剑大步奔向艾尔海森:“进步了很多嘛,小学弟。”


一击不中,卡维腰部发力,闪身硬抗艾尔海森砸下来的长剑,侧身借力,弹飞艾尔海森。


要速战速决。


卡维碰了碰剑柄尾端的绿宝石,心想:除非你能飞,不然我体力跟不上啊。


绿宝石闪烁一瞬。


“骄傲者被火焰焚烧殆尽,区区妄想怎敢挑战理性?


艾尔海森三步登墙,再次发动进攻,长剑挑断卡维的耳侧的长发,卡维哼笑一声,放任腰部卸力,落入艾尔海森怀中。


“原来真的是超自然科学啊。”卡维大剑落地,试图伸出双手拥抱艾尔海森,被直接丢开,脑袋狠狠撞到地下,发出沉闷的响,这一吓摔得不轻。


卡维伸出手,看着高悬在顶部的皇冠,跟着节奏打拍子。


笑眯眯的。


“请相信我,相信永远存在的奇迹。”


“咻。”


腾飞的大剑从边上飞来,划断用来连接上衣短绳。


戛然而止。


“啊,我赢了。”卡维躺在地上,眯着眼笑:“还挺有意思的。”


艾尔海森神色变化莫测。


“Position Zero”


卡维回头看向艾尔海森:“还要再练练啊,艾尔海森。”


“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艾尔海森甩了甩手里从长剑:“投机取巧。”


“我只是怕打击到你。”卡维耸了耸肩:“走啦,前辈请你吃点好的。”


“卡维同学。”长颈鹿叫住他:“你可以选择享受这一切。”


“我知道了,传说的长颈鹿。”卡维弯着眼朝它笑了笑:“我可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我明白。”长颈鹿的长睫毛微颤:“泄密协议很难阻止人的分享欲望,卡维同学,请保守好秘密。”


“OK~”卡维亲昵地揽住艾尔海森的肩膀:“等会我们出去了我就悄悄告诉你传闻。”


“卡维同学。”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哦。”


卡维笑眯眯的。


/


“艾尔海森。”


卡维等到了烤肉,将这份富含蛋白质,滋滋冒油光的烧烤递给艾尔海森:“你知不知道...”


“TOP STAR所暗含的规则?”


“你用皇冠来实现过愿望吧,我猜猜看,是关于演出,还是关于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导致了时间发生变化...所以你才不知道,斗兽场上所倾注的筹码。”


“首席会拿走次席在舞台倾注的一切,能力,激情,热爱...”


“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哦。”卡维将手指交叉,放在脑后:“我没有参加过。”


“那为什么...?”


卡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既然不是因为客观原因失去了对舞台的向往,那就没有别的理由。


“艾尔海森。”


卡维活动活动了脖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愿望的代价,是你来支付的吗?”


“...没有人付出代价。”


“... ...”


“告诉我吧。”卡维笑了笑,炽色的双眼像是冬日的火焰。


“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我需要一点时间。”


艾尔海森别开头:“你等我几天。”


卡维抽出右手,抬头张开五指,看着指缝里泄露的灯光,他身体上还有细小的,在光里反射出来的,极为明显的缝隙。


不会真的就这样碎掉吧。


卡维想。


“好啊。”


/


关于《堂吉诃德》的剧本迭代了好几次,卡维也没在敷衍训练,老老实实地跟着艾尔海森上课,他才明白卡维说的不想欺负人意味着什么。


柔韧的身体,灵活的关节,加到好处的表情,开嗓的那一瞬间直冲天灵盖的冲击。


明明只是年长了两岁...


艾尔海森看着视线中央的卡维,后者对上他的双眼,无辜的挑眉:我都说了会变成这样吧。


人群窃窃私语着不愧是留级生,即便是圣翔也不肯放弃的绝对天赋型选手,好像只要站在那里,聚光灯全都会落在他身上。


真的有些欺负人了。


面对圣翔祭的邀请,卡维一开始还想拒绝,被艾尔海森一脚踹了出去,踉跄好几步。


“让你去就去。”


卡维看着他讪笑。


《堂吉诃德》的剧本迎来了第三次大修,三总是一个神奇的数字,“事不过三”,有的事情已经做过了三次,应该要明白是死磕到底还是及时收手。


卡维看着手里的唱词。


熟烂于心了。


他清了清嗓,环顾四周,找到艾尔海森的眼睛。


... ... 


那把亮堂的嗓子是天上恒定发光的星。


“我若能为这光辉使命,穷尽一生追寻。”


“多年后,待到长眠时分,我心亦然安宁。”


“而人间定会不同往昔——”


... ...


万物都沉寂。


世界好像只剩下那双、那双犹如火焰跳动的眼睛。


沸腾起整个夏天。


“艾尔海森。”


被确定为男主角的卡维,穿过层层人群,如愿以偿的握住艾尔海森的手腕,明明大了艾尔海森整整两岁,可他居然没有比他高上多少。


“演完这出戏之后,我们就要说再见啦。”


手腕上的裂痕细小的连成一片。


艾尔海森反手攥住,不可置信地看他。


“所以告诉我吧,你都做了些什么。”


/


精瘦的女人将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富有曲线的身材一举一动满是韵味,她从书架上抽出书本,转头递交给艾尔海森:“新考核。”


艾尔海森接住。


“什么剧本?”


“罗密欧与朱丽叶。”女人看着他笑:“真遗憾呐...没有和你相配的朱丽叶。”


“又是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不好吗?”女人上挑的眼尾流露万种风情:“你要给出一个合格的罗密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致卡维:


近来一切可好?


我被选为圣翔祭演出的男主角,大家对这个舞台倾注了很多,希望你能来看看。如果你没有时间,也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艾尔海森。”


朱丽叶的演员接不住艾尔海森的戏,于是她被一次又一次的弱化,爱情剧转变为了少年敏感多疑的内心觉醒,几乎是魔改的程度。


“艾尔海森前辈,这样的剧本可以吗?”


完完全全的为了他写的剧本,完完全全可以看出对方对自己的揣测和猜想,是一个用来讨好他的剧本,但是没关系,独角戏反倒对他来说最擅长。


是了...


是这样的。


艾尔海森最擅长的是...不需要关注别人的独角戏。


他默许了。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衬托,祭典上的演出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了他这个天才,他是独一无二的罗密欧,让所有人都惊叹。


不对。


艾尔海森的指甲刺破手心,不应该是这样的。


卡维寄给他的那封信上面说:我放弃舞台了。


他没有来,也许他来了,但是失望了不想见他。


这样的舞台不足够让卡维回心转意,这样的舞台...毫无吸引人的地方,只是一件商品的展览柜。


真正的罗密欧应该是——


是在觥筹交错里,肆意妄为,然后抬头看见了只属于他的朱丽叶。


这首歌,是卡维一句一句教给他唱的。


不会是,不应该是,他表演出来的这副模样。


卡维不会回来。


“我明白。”长颈鹿的双眼含着一汪碧绿的泉水:“艾尔海森同学,成为TOP STAR之后,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舞台。”


“Position Zero”


他收起左手的绿色光刀,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第189期,圣翔祭,《罗密欧和朱丽叶》,给我时间重新准备演出。”


/


“世界之王,高高在上。”


“拥有风光,可以没有梦想。”


——《罗密欧与朱丽叶》唱段:《世界之王》


艾尔海森在人群簇拥中,抬头仰望。


“致卡维:


近来一切可好?


我是圣翔祭演出的男主角,对这个舞台倾注了很多,希望你能来看。如果你没有时间,也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艾尔海森。”


舞台的灯光之外,原来也是一片夜空,兜着星和月。


卡维没有来。


又搞砸了。


“第189期,圣翔祭,《罗密欧和朱丽叶》,重新准备演出。”


/


“彻夜狂欢,彻夜潇洒。”


“饮酒作乐,抛下所有。”


——《罗密欧与朱丽叶》唱段:《世界之王》


“致卡维:


近来一切可好?


我要登上舞台了,圣翔祭,你能来看吗?


——艾尔海森。”


声音,声音有些唱不出来了。


好奇怪。


搞砸了。


“第189期,圣翔祭,《罗密欧和朱丽叶》,重新准备演出。”


/


“唯有光阴,不想等候。”


“向往自由,不想屈服。”


——《罗密欧与朱丽叶》唱段:《世界之王》


“致卡维:


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艾尔海森。”


嗡嗡——


耳鸣声音来得漫长又尖锐。


像是稚嫩幼崽的嚎叫,一刀又一刀的磋磨着他并不敏感的神经。


耳朵很痛。


彻底搞砸了。


/


“多少次了,海森同学。”


长颈鹿注视着他:“你想要的那个舞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年轻人的精神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人可以胜过他,他不需要唱歌,不需要舞蹈,只需要站在那里,长剑出鞘,便能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海森同学,第190次圣翔祭的剧本是《堂吉诃德》,你不愿意去尝试一下吗?”


长颈鹿后知后觉,它养出来了一个存在在这个舞台上的怪物。


“... ... ”


“我做不到。”


穹顶上落下一道惨白的光,像是祭奠,太阳的光显得灿烂闪耀,借着它发光的月亮却只有安静温和的白,但是为什么他演不出来?是因为他失去了那个一直注视他的人吗?


卡维都放弃了。


卡维凭什么放弃?


艾尔海森抬头,伸手接住那束光。


“卡维...”


为什么他不再注视着我?


“我想看卡维的舞台。”


“我曾经见过的,最好的舞台,最惊材艳艳的人,我的镜面,我的半身。独一无二的天才。”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卡维一定可以做到。


“我的另一半。”


“我明白了。”


皇冠落地。


/


但是,但是。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艾尔海森。”卡维小声说着:“我今年其实也才16岁哦。”


艾尔海森略带无措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卡维已经死了,死在了一个冬天里,所以啊...”


“他真的用一生来追寻了。”


喉咙...喉咙很痛。


卡维吃力的爬起来找药,外面是肆虐的风雪,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和瘟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但是又觉得合理,归根结底只能怪自己倒霉。


好冷。


他裹在毯子里,哆哆嗦嗦地倒出热水,翻箱倒柜寻找药。


哦...


卡维吸了吸鼻子。


没有药了。


好脆弱,人类为什么都这样脆弱,一点点高温,一点点风雪,便能将自以为伟大的理想冲击的一片狼藉,便能将无数的坚持和倔强都变成笑话,怎么可以这样的....不堪一击呢?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僻,邻居家的奶奶在昨天晚上已经去世了,大雪封了路,救援一时之间无法赶到。


糟糕透了...


卡维拿出手机,脑子昏昏沉沉的,翻找纸和笔,写下打听到的,艾尔海森的地址。


得告诉他...告诉他我要违约了。童年的约定就将他视作玩笑吧,不要想太多了,想要坚持和放弃都随你吧,我放你走,艾尔海森,你以后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分别的时候到底还是说错话了,明明比他成熟了不少,为什么会给他说出“以后我们一定要在同一个舞台上见面”这种类似诅咒的话呢?艾尔海森可能根本不喜欢,都是自己自顾自地拉着他往前走,又或者...只是这条路太孤单了,他想要找个同伴吧。


不过艾尔海森可能从来都没有把约定当真吧。


好过分。


“TO艾尔海森:


最近怎么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的玩笑话,真可惜啊——


我决定放弃舞台了,你说得对,它很难让人坚持下去。


以后会尝试一些新的事情,希望一切顺利。


你童年的旧友:卡维。”


游荡于世界的风走到尽头,因为小小的愿望重归于世。


极致的寒冷和昏沉还为散去,他骤然再次被拉到了太阳底下,看着行李箱和录取通知书。


骗人的吧...?


他难以置信的将拳头紧了又松,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外头一片金光灿烂,像是命运河流闪烁的波光粼粼。


这样的奇迹...这样盛大的奇迹——


他将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偿还给神明。


树影下一片光斑,摇晃着这个稚嫩的夏天,蓝天上大朵大朵的云上也许有童话里的天空城,阴云似乎从未笼罩在他的头上。


心脏的跳动无与伦比的真实,空气的湿度,太阳的朗照——这些无不在提醒着他。


夏天到了。


蝉将声音拉得很长很长。


/


重逢就像奇迹一样美好。


“我还挺高兴的。”卡维挠了挠头:“我一开始的确是想着人生苦短,我不想再把时间都花费在这些事情上——我想看一些新的东西,艾尔海森。”


“皇冠实现的愿望是有时间限制的。”


卡维把手给他看,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坦然无比:“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看见这样的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艾尔海森低声。


“说出来让你同情我啊?”卡维反问他:“这种伤心事没什么好聊的,不如我们聊聊舞台概念,聊聊你——艾尔海森,你的心结,你并不是因为我放弃了舞台而犹豫了,好好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


他太年轻,太一帆风顺,人格健全,大步向前的走他的康庄大道,当世界的真相首次展现在他的眼前,便会顿步一瞬。


可是如果他们都是错的呢?


“你...”艾尔海森斟酌着语言:“卡维,你说过表演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但是其他人无法跟上我,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的路,你会否认我吗?”


“不会。”卡维想了想:“虽然我不赞同这种做法,天才应该分享自己的才能,让所有人一起往前走,但是这是舞台。”


“主角只有一个,就算是群像,爱情,在舞台上谁最吸引人的目光,谁就是主角,我倒是还好,但是艾尔海森,你肯定不会想着成为其他人的配角吧。”


卡维的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慢:“你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


“你的选择就是最优解,你需要一双让你看见自己的眼睛,我可以告诉你,在你能做到的前提下,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其他人无法达到你的高度,就是这样。”


铃声响起。


“今天是决战吧。”卡维故作轻松。


“嗯。”


“会是怎么样的舞台呢...真期待啊。”


/


“【自由】的Revue,就此拉开序幕——”


长颈鹿激昂的声音讲述:“谁才是唯一的TOP STAR——”


它期待了这么久的舞台——终于他们要正式打起来了!艾尔海森面对卡维怎么样也得认真起来,愿望愿望,那不重要!它只想看到真正的,闪耀的命运舞台!


下一秒,戛然而止。


长颈鹿眼中的光熄灭。


“我弃权。”


艾尔海森解开披肩,干脆利落:“你去做你想要的事情吧,卡维。”


“我希望你以后...只作为卡维存在,只为你自己存在。”


“这样吗?”


卡维歪着头看他笑,拿起皇冠,叹息一声,用着过来人的口吻:“我放弃所有能量。”


“像是月亮呢,艾尔海森。”


卡维回想着打听到的、关于艾尔海森的传闻。


如同群山之上高悬的月亮,无法触及,无法逾越。


真高兴。


用艾尔海森倾注在舞台上的一切来换自己的生命继续...这种事情还是太自私了,卡维不想这样做,艾尔海森没有他也能活得好好的,他如此坚定的相信艾尔海森,虽然一时间陷入犹豫,偶尔不知道要走向何方,但是那是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能做到的。


所以以后的路,就一个人无畏的,大胆的往下走下去吧,不要害怕炎热,不要害怕风雪,全部的全部都会拥有最好的结局。


他半身依然陷在那场风雪里,光明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灼目了。


“迄今为止的一切,打扰到你了,很对不起。”


“闪闪发光的艾尔海森。”


“再见了。”


他转头,走入那片早就该埋葬的他的风雪里,皮肤寸寸裂开,在镜面之中映照出来的幻想之物要回到他的幻想王国了,风一吹,碎片就散在雪里了。


故事,就先让它暂且告一段落吧。


/


“他走向了他的命运,海森同学。”长颈鹿看他:“选拔已经结束了,真遗憾,你没有再次许愿的机会。”


艾尔海森将长剑随意的甩出剑花:“这样吗?”


良久的沉默。


艾尔海森看着空旷的舞台,一言不发。


“海森同学?”长颈鹿眨了眨眼睛:“说实话,将主动权交出去不是你的风格,如果你想要卡维同学以后活下来,你只需要战胜他,然后让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不是吗?”长颈鹿的言语温和:“你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怎么还会把一切交给别人呢?”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你话挺多的。”


“我说了,我尊重卡维的选择。”


“我也相信他的选择。”


艾尔海森在观众席位上发呆,他总是对重逢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笃定,命运的相遇了,那么应该上演无数次命运的重逢。


“已经结束了。”长颈鹿背身离去:“我要筹备下一场演出了,海森同学,很高兴与你相遇了。”


“稍微等一会。”艾尔海森起身,侧头看向它:“舞台上的一切都是可以预料的吗?”


“不。”长颈鹿回头:“正因为无法预测,才是舞台,每一场演出都独一无二。”


“我还没有给你看过...”


艾尔海森纵身跃下,风回响在他的耳畔:“我真正的演出。”


他扯开幕布,风雪漫天。


借由选择,理想者奢求幸福为众人降下,即使自身将被排除,其将无从触及真理之沿,直至抹去遮蔽双眼的蒙昧。


失明者在地上摸索自己的碎片,艾尔海森靠近他,抹去的眼前的霜雪。


“原来你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啊。”


他叹息着。


“光辉在邀你前往呢,卡维。”


卡维向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捡起失落的星。


再给他一点时间,给他一点信任,脆弱的生灵在苦难中挣扎,摸索自己的希望与理想,即使被刀刃所伤,即使风雪淹没了他的半身。


这就是命运舞台。


艾尔海森找了个地方,清理上面的雪:“别让我等太久了,卡维。”


“再给我最后一点点时间。”


卡维低声说着。


“一会就好,艾尔海森。”


你已经千万次被它所伤害,你却还要用你最柔软的东西,用你的双手,用你的心来试图承载它吗?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


他的手已经冻红,赤身裸体。


你不该怪罪它的,你怎么可以怪罪它呢?


我亲爱的朋友...


卡维捧起雪,理想和浪漫并非是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它们也不仅仅是永不枯萎的春天和绿意灿烂的盛夏,它也被染上污浊,陷于无法脱身的苦厄里,没有绝对的乌托邦,只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乡。


并不是理想让你受难,恰恰相反,它们诞生于你,它们的一切都属于你,它们本就是你呼吸心跳的一部分,因为你活着,它们才能发光。正是它们小小的,风一吹就会散去的光芒,为你在世俗的惊涛骇浪里劈开璀璨光明,让你体会新生的巨大喜悦。


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


卡维将一捧雪递到艾尔海森面前:“如果你一直在注视着我——”


艾尔海森低头,和他额心相抵:“就像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那样。”


你终于完全属于你自己。


/


【自由】的Revue,重演。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那是一万片雪花崩落的轰鸣。”


敞亮的一嗓子劈开了已然谢幕的舞台。


被风雪覆盖巨大的空中花园缓缓从舞台之上升起,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长颈鹿的脚步顿住,看着这副——奇景。


卡维再次站到舞台之上,大剑悬浮在他的周遭。


找回一切的人再次对世界展露笑容,艾尔海森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双眼:“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吗?”


“哎呀,稍微在学弟面前丢脸了呢。”卡维爽朗地笑笑:“艾尔海森,你真是个混蛋啊。”


擅自一个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死人复活来注视你什么的...艾尔海森已经任性到了极点吧,以后这孩子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因为我能做到。”艾尔海森:“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傲慢。”


“你也是。”


艾尔海森提着长剑,格挡大剑的攻击。


“让雨滴重回天际,让神明听从我的命令。”


“我的选择即是智慧,我的道路即为真理。”


他借力跃上大剑,闪身唤出从未出手的绿色短刃,层层剑雨落下。


高高在上和傲慢?卡维说的对,艾尔海森垂眼避开靠近他脖颈的刀刃,他就是如此,反思过后得出的答案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天上星,世人盲目愚昧的追寻。”


“不妨此刻变成欢腾的云。”


重剑重回卡维手中,他平扫荡开无数跃动的棱镜,双眼亮得不可思议:“艾尔海森,什么会是你的自由?”


一刀一刀狠狠劈下,艾尔海森不断往后退,卡维死死地盯着他,讨要一个答案:“我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命运舞台要如何编写?”


“你和我截然不同。”艾尔海森掷出短刀:“我的自由属于我自己,我能拿到我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样吗?”卡维徒手接住:“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舞台上依旧布满风雪,卡维的眼睛里却隐隐约约浮现疲惫,再给他一次机会,估计又是相似的结局吧。


艾尔海森一时不察,利刃刺破纽扣,披肩落地。


“你的愿望是什么。”卡维回头看他:“需要我帮你实现吗?我可是很清楚的,语言如何使用,也许我可以要求再给我三个愿望。”


“所以说...”艾尔海森站起来,慢吞吞地开口:“你才是最傲慢的人啊。”


“前辈。”


撞南墙也不怕把脑子撞蠢了。


/


艾尔海森这一生平安顺遂,所走的路都是康庄大道,他从来都不需要迷茫,只需要坚定的往前走下去,只要他想,他无所不能。


才怪。


至少他没办法让卡维老老实实按他的想法来,无法逼迫走上所谓的“最优解”,连带着他自己也要开始怀疑这份相遇对他是否有价值。


那我们换一个思路吧,将卡维视为观测者。


不需要全部的注视,只需要一点点余光,看看在理想主义者眼里自己的模样,等到艾尔海森凑近了,看清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


一个人照镜子的时候,看见的只有自己。


相似的天才,相似的傲慢,不过一个人走向了现实中的理想,一个人走向了理想中的现实,只是方向不一致。


“你和我是一样的。”


艾尔海森抬眼看他:“在你没有输的前提下,我不可能输。”


“海森同学。”长颈鹿一声叹息:“事到如今,你还在倔强什么呢?”


“你的闪耀让我为之侧目,但是,属于你的故事已经要结束了。”


“你的话很多。”艾尔海森皱了皱眉,借着长剑站起:“你说了不算。”


他又重新抬头,看向卡维:“你说的也不算。”


一切都没有消失,他的身体依旧轻盈,他的热爱依旧不减,他依旧可以做到一切。


世人以为赴死者,你吞下的只是假死药,只要我稍加等待......


就像经历过无数次的那样,罗密欧看着舞会上觥筹交错,但是他见到罗密欧的那一刻,心甘情愿的坠入深不可测的深渊。


艾尔海森往后退一步,他知道了命运真正的答案。


【我,再生产】


无数的流光浮现在他的周遭,他们的未来从未如此明晰。过往的伤痛已经消逝,此刻的幸福才是真正的真实。


光托着艾尔海森来到卡维面前,他伸手抱住卡维。


“你是我的镜子。”


艾尔海森和他额心相抵。


“我是你的镜像。”


“有多少伟大的你,就有多少坚定的我。”


因为命运指示的结局,是完美的HAPPY END啊。


/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卡维。”


艾尔海森伸手,握住卡维身上连接披风的绳索,低声询问着:“你还是想要一个人走,可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卡维。”


艾尔海森看着他的眼睛:“你会一直注视我吗?”


卡维吸了吸鼻子:“我又能怎么办?”


这是什么像小孩子抱怨一样的话啊...


艾尔海森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很幼稚。“


“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什么,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误让你帮我付出代价,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如果我的理想会伤害他人,那还不如不要实现...你说我是自由的,那我当然可以自由的选择这样的结...”


“现在我自由的爱你。”


卡维倏的一下噤了声。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轻巧太随便了,艾尔海森就像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夸赞“这本书写的不错”一样,将它安安静静的揉着太阳光送到了卡维面前,看上去是温暖的,接住了又是炙热的。


他无措地“啊?”了一声。


艾尔海森捏了捏他的手:“该反应过来了吧,前辈。”


无关时间,无关空间,自由的,这样站在你的面前,这一切都是我做出的选择。


你也和我一样。

在自由意志的主宰下,我们选择相遇,选择重逢,于是分离的沉疴终将被清扫,露出存在于幻梦中的天光。


舞台回应了他们,艾尔海森左手闪现的绿色长刀割断上衣和卡维之间的绳索。卡维视线乱晃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艾尔海森身上,不那么坦率的笑了笑,像是第一次邂逅这样的伟大奇迹。


他们开口轻轻唱。


“我便这样行走,看着潮起潮落,想着你的模样。”


“一次一次分别,一次一次走远,相信终会遇见。”


冰雪解冻,真正的天园展现。


“你所见的风景,我所见的真实。”


“海市蜃楼倾塌,镜子寸寸崩裂。”


掩埋在寒风朔雪中的伟大建筑——接近是一片如此澄静,如此清澈的湖泊。


如同明镜。


“正午的恒星如此闪耀,失去的再次找回。”


“是哪里,走投无路的缄默者啊——”


“如果你听见了我的声音。”


他们并肩在湖泊之上,脚下是自在的云。


相视一笑。


正如他们所期许的模样


......


.............


/


第190次圣翔祭。


卡维饰演的堂吉诃德站在舞台中央,缓缓伸出双手。


“纵然我终将疲倦无力,”


“仍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便是如此闪耀,如此盛大的理想。


艾尔海森坐在观众席上,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要一直注视下去吗?


当然。


/


长颈鹿眼睛瞪大,它看向了你。


“这样吗?作为观众的您,想要的结局,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明白。”


它的嘴角浮现温和的弧度:“我也很喜欢,这样不可思议的故事,因为您想要,所以出现在您的眼里。”


“您还满意这场演出吗?”


















*参考1《罗密欧与朱丽叶》—《世界之王》

*参考2《堂吉诃德》—《不会成真的梦》


歌词真的很棒给大家分享一下。


《我,堂吉诃德》

曲目选段《不会成真的梦》

追梦,不会成真的梦,

忍受,不能忍受的痛,

挑战,不可战胜的敌手,

跋涉,无人敢行的路,

改变,不容撼动的错,

仰望,纯真高洁的心,

远征,不惧伤痛与疲惫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敢以此生 求索那颗星

管它征途遥远,道路多险峻,

为正义而战,何须踌躇不定,

哪怕烧灼在地狱火中,也自阔步前行

我若能为这光辉使命,穷尽一生追寻

多年后,待到长眠时分,我心亦然安宁

而人间定会不同往昔

纵然我终将疲倦无力

仍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晚安

好梦

写成这样我还好意思发真是不要脸啊

走来走去


【维海】初恋

/小甜品

/私设我流ooc

/初遇捏造

/3k

/毫无逻辑

/灵感来源是一条B站的评论,说爱斯基摩人有32描述雪的词汇,很喜欢这个(比划)这个感觉。

/很快速的摸了




/

“亲爱的艾尔海森:


展信佳!


最近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我非常非常的思念你....


....”


艾尔海森将卡维的来信打开,他的爱人有着过分丰富的浪漫细胞和分享欲,写出来的东西就像散文诗,跳跃灵动,却又带着河流般的绵长,他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喜欢的,绽放在天空的烟花就像大丽菊,酒馆里的特调是曾经路过的晚霞,梧桐树底下好像还能嗅见书页的油墨香气。


到了最后,却是如同孩童般的抱怨,放弃所有的修辞与华丽辞藻。


“好想你。”

“非常非常想你。”


“思念这个词创造出来就是形容现在的我,好吧,我亲爱的艾尔海森,没有你的日子一切都暗淡无光,当然,这话并不意味着你是太阳,最喜欢给人泼冷水的艾尔海森——”


“是!我就是在说你性格糟糕!你都不肯说想我!”


“你说了比奇太太的狗,说了特勒斯博士的新作,甚至将小娜娜过三岁生日的事情都告诉我,你都没有表达对我的思念,好吧我知道我在无理取闹,毕竟你从小就这样。”


“学弟明明长大了这么多,依然学不会坦诚呢!”


看着那么卡维就快把自己哄好,艾尔海森的眼底露出细微的笑意,怎么会有人越长大越孩子气?卡维就是如此,在成长到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他摒弃了那些厚重的阴云,变得自由张扬起来,一个人蹦跶着前行,终于走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眼底刚扫完最后一句话,外面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卡维兴高采烈的卸下行李,大声宣告:“我回来了!”


他瞄准目标,撩起由于长了不少而无法夹起的长发,大步奔跑推开艾尔海森的门,伸开手就要打算熊抱——


“先去洗澡。”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对上卡维不可置信的眼睛。


不是!你退后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


卡维擦着头发,身上还带着水汽,看着在整理东西的艾尔海森:“你在做什么?”


“300封了。”艾尔海森将今天收到的信件放到箱子里,眼前掉下来一缕金色的湿发,眼看末端的水珠就要坠下,他只好伸手接住:“同居第12条,禁止没擦干头发进我房间。”


“抱歉抱歉。”卡维用毛巾把自己的头发包起来,看着那么厚一沓的信:“这么多,除了我还有谁给你写信啊?”


“只有你。”艾尔海森合上箱子,用着某种嫌弃的眼神轻轻扫过他:“你一个人写了300封。”


“不会吧!”卡维震惊:“我写了这么多吗?”


“很遗憾,全都是你的。”艾尔海森再次强调事实:“你一个人。”


“哪里有300封...”卡维伸手想要看看,艾尔海森拍开他:“你的手还是湿的。”


“根本没有300封。”卡维振振有词:“最多100封吧!算上我和你住一起之后的5年时间,我也就出过那么几次差,哪有这么多!”


“小纸条。”艾尔海森说。


“嗯?”


“以前在教令院时候你写的小纸条。”艾尔海森话音带着戏谑:“你还记得上面有什么内容吗,卡维学长?”


卡维缓慢地眨了眨眼,记忆一点一点复苏。


他还是给小屁孩的时候他在写什么....


伟大的卡维选手早年有那么一段伤春悲秋的青春故事,他充沛的感情无法抒发,总是难过伤心,偶尔进入中二期,自认为无所不能,天下第一,甚至到处人认小弟,那些数不尽的微妙和狂野感触全都一股脑的写成小纸条丢给艾尔海森——这人从来不回他,无所谓。


但是不代表他现在可以坦然面对。


卡维惨叫一声,就要抢夺艾尔海森的箱子:“你怎么把那种东西都留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艾尔海森睨他一眼:“你还有面子?我怎么不知道?”


卡维小朋友为了花花草草写小作文,描绘关于生命的感触,虽然语调现在看起来中二又毫无逻辑,但不妨碍艾尔海森把这些东西收好。


“你莫非那个时候就暗恋我,不然怎么有这么——一大箱。”卡维试图扳回一城,盯着艾尔海森的眼睛期待他的答案。


“知论派学者的习惯而已。”艾尔海森把箱子放好,语气稀松平常:“走了,去客厅给你吹头发。”


放在里面的那个信封上,有着一个由艾尔海森写下的单词“夏天”


/


夏天。


卡维躲在凉亭阴凉处画稿子,任由蝉鸣渐起——反正他的作业已经交上去,剩下的分数怎么样全看老师的评价了,比起出去玩,他更愿意好好画稿子。


他随手写下必修语言的“夏日”单词。


花体写得很漂亮,肆意,潇洒,卡维越看越满意,趁着手感多练习了几遍,未来的伟大建筑师怎么能没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签名呢?兴趣上来了,卡维认真设计着自己的签名,没注意边上多了片阴影。


树影摇曳,正是一片蓊蓊郁郁的盛夏。


“你的夏天很安静吗?”声音从他的耳畔响起。


“嗯?”卡维讶异的抬头,瞧见人家帽子上的标志,眨了眨眼,心想,哦,知论派。


妙论派和知论派的人似乎总是相互看不顺眼,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告诉他知论派的人都是一群古板的呆子,和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卡维脑子里闪过种种评价,眼神倒是认认真真地落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抱着虚心求教的心理,问:“这个单词有什么讲究吗?”


“有。”他拿着书坐到卡维对面,低头说着:“至冬语,稍纵即逝的宁静夏天。”


“为什么?”卡维有些好奇的问。


“至冬的夏天很短暂,常年风雪肆虐的国度只有夏天才是最宁静的,冰川解冻,大雪消融,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夏天是安静的。”他安静地叙述,同时向卡维解释自己出声的理由:“如果你想要用这个单词放在你的花园的设计稿上,我尊重。”


“好吧,的确不太合适。”


卡维没舍得划掉自己的精妙字迹,给花园稿子边上加了个太阳——这几笔倒显得像儿童画了:“什么样夏天的比较合适?”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思索片刻,才给出一个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教卡维拼出来,最后完整的读了一遍,说:“它的意思是——太阳和花果香气的夏天。”


“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初恋。”


/


卡维看着纸上拼写出来的单词,提笔在边上写下注释,小小的惊叹了一下语言的美丽,开口问着:“你好,我是卡维, 妙论派二年级。”


“艾尔海森,知论派一年级,旁听生。学长好。”艾尔海森将书往后翻了一页:“我听说过你。”


“是吗?”卡维有些受宠若惊,心里窃喜了一瞬,低头拿起铅笔橡皮开始改起了稿子,随意的说:“知论派学者会知道所有夏天的词语吗?”


“会。”艾尔海森没抬头:“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行啊。”卡维答着:“会有这么多花样吗?我还以为会只有几个。”


“这是妙论派独有的想当然吗?”艾尔海森不轻不重地刺了卡维一句:“毫无逻辑。”


卡维手上的笔顿住,感觉到些许微妙的不对劲,他是不是被骂了?还没等他开口反驳,小学弟已经开始一个一个的数给他听。


“稻妻语会吗?”

“会一点点。”


艾尔海森教他拼写出来:“它的意思的夏夜的焰火。”


“神社的晚风,永恒的夏天。”

“萤火虫舞动的夏夜。”


卡维抽空在白纸上写下这些词汇和注释,艾尔海森抬头看了眼他,放缓了说话的速度。


“璃月。”


“烈日和浓茶的劳作日。”


“槐花开放的季节。”


“夏夜月光最盛的时候,看见透过树叶留下的影子。”


“盛夏大雨。”


... ... 


卡维写了一长串,才堪堪收尾,再抬头看向艾尔海森:“还有吗?”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品种的无聊人士,艾尔海森没料到真的会有人把这些东西都认真记录下来,该说学设计的无时无刻在积累素材库吗,他慢吞吞地开口:“剩下的都是小语种,你应该没学过。”


“说的也对。”卡维笑了笑:“艾尔海森,你最喜欢哪一个?”


“第一个。”艾尔海森答的很快:“我喜欢安静,夏天不适合偷懒,我不喜欢,越短约好。”


“哈哈。”卡维乐了,头一次听见这样的回答,细想片刻,如果站在对方思考的角度,他居然能够认同他的观点,不过年纪轻轻的还是要体会点美好的事物嘛。


他修了一下花园的稿子,将最初写下的单词擦去,写下他喜欢的。


“你呢?”艾尔海森问。


“第二个。”卡维语气里带着轻快:“太阳和花果香气的夏天,我很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诺,这个送你。”


卡维将写了单词的那边裁下,将花园的设计稿送给艾尔海森:“谢谢啦,我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收,卡维已经将稿子塞到艾尔海森的怀里,自顾自地潇洒离开。留着艾尔海森盯着手里的图纸——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对设计并不了解,唯一可以用他专业学识评价的只有门上那个行云流水般顺畅的单词。


——初恋。


写的不错。


艾尔海森心说。





























晚安

好梦!



【维海】雨季

/十二岁年龄差预警

/但是不养孩子

/私设我流ooc

/是矫情文艺病发作的产物

/一方死亡预警

/根据梗图改编的

/5k7一发完

/晚安


/


我第一次见到艾尔海森的时候,小小地惊讶了一瞬。


他看起来那么年轻,身体里好像藏着无尽的活力能量,小伙子长得很高,虽然不算那种阳光型男大,但依旧有着一股子朝气,带到我们这里来格格不入。


真遗憾,我已经老成这样了。


卡维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虽然我和他年岁相差无几,但卡维看起来年轻很多,有着一幅令人羡艳的俊俏模样,按照我的审美卡维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帅哥,可惜他从来没找对象给我看看,我还想过让他给我女儿生个妹妹呢。


不过他带人来饭局,实在难得。


我开玩笑般:“你搁这介绍女朋友呢。”


卡维扬了扬眉:“去你的女朋友。”


我和卡维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不理解我,我不理解他,并相互认为对方为傻逼。他一门心思铺在了他的建筑上,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上天还是给他网开一面,留了一条生路,现在苦尽甘来,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好。


卡维让艾尔海森喊我阿姨,我差点没抡起凳子来和他干架,他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看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对一个已经奔三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艾尔海森:卡维?


他清透的眼睛没掀起一点涟漪,重新征求卡维的意见,卡维摆了摆手说你喊她姐吧,这人老不要脸还想装年轻。


大学生喊了声姐。


我自然应下了,随即又感觉到一些微妙的不对劲。


卡维在建筑上混了这么久,虽然称不上名流千古但的确有了不低的地位,艾尔海森作为他看好的学生,也不喊一句老师什么的吗?


我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他脾气好,矫情,容易伤心,但是他在他的专业领域很厉害,很牛逼,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但这不妨碍我觉得骄傲,跟着他出去玩的时候听着别人一口一个“卡维老师”,别提多有面子,卡维可以随便,但艾尔海森也这么没礼貌吗?


/


酒过三巡,这场聚餐才堪堪结束,艾尔海森不赞成地跟在卡维后面说着:“你不应该喝这么多。”


“对不起。”卡维弯了弯眼角,解释着:“我今天高兴。”


艾尔海森比他高上一截,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道瘦长的影子,卡维的确有些醉了,他走得很慢,晃晃悠悠的,但是并未倒下去,好像他整场人生一样,背着破破烂烂的行李,还能再次往前走,于是便没有停步,直至如今。


“我开车回去吧。”艾尔海森伸手找卡维讨要车钥匙。


“嗯好。”


卡维将钥匙给了出去,艾尔海森便往前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卡维的前面,瘦长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肥胖,他便看着影子笑,想着光真是一件很神奇的存在。


“我说艾尔海森——”卡维拉长了声音:“你作业写完没。”


艾尔海森还以为这人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呢,结果却只是这样,他闷声答着:“我大学了,没有作业了。”


“真的?”卡维显然不信:“我大学的时候好多东西要写呢。”


“真的。”艾尔海森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你是不是喝醉了。”


“可能有一点。”卡维莞尔,老老实实上了车,比划着:“就一点点。”


“话都说不清了....”艾尔海森关上车门。


霓虹灯光向他们身后奔去,卡维盯着艾尔海森发呆,困意上涌,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隐隐约约听见了雷声,诞生于大洋处的暖湿气流总算旅行到了他们头上,打算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雨季,也许最近几天都不会出太阳,那做什么呢?和艾尔海森带在家吗?


大学生怎么都不出去社交呢...?


十二年的岁月鸿沟摆在那,卡维总是不自觉的担心艾尔海森的未来,总想着他应该少受些苦,要活得开心自在些,年轻人就该去做一些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再怎么说都是一段人生阅历,可惜艾尔海森从来都不听他的。


是了,艾尔海森比他要聪明。这人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其他的事情能省则省,开不开心卡维不知道,可艾尔海森一定是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就像突然参与到他的生活里一样。


/


到家,简单洗了个澡,顺其自然就到了床上。


卡维抱着艾尔海森的颈部留下一串细密的深吻,他的确喜欢这具年轻的身体,漂亮,有韧性,可以由着他肆意妄为,它的主人默许了一切僭越,艾尔海森瞳孔疼得颤抖,可他依旧不肯挪开视线,盯着火一样的红色。


很烫,非常烫。艾尔海森就是奔着这股火蓄意靠近,他总觉得他们应该相遇得要早一些,早点拢住那点还未成长的火星,适应了温度就不会再被烫伤,也许他还能勉强和卡维势均力敌,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溃不成军。


卡维低声喊他的名字,吊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实在是很讨厌。


他烦躁起来,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受让他没有安全感,一声一声的艾尔海森又好像在逼他确认他现在的惨状,空空茫茫的大脑聚集起精神说回答他。


回答他。


艾尔海森扯着卡维的头发,几乎带上了狠厉:“别喊了。”


卡维从来都不怕他,抬头蹭了蹭他的手。


说他老房子着火他也认了,每次艾尔海森都会被他折腾得很狼狈,他不想艾尔海森早早的失去意识,想拖着走完全程。


“艾尔海森。”卡维引诱般喊了一声,反手捂住他的嘴。


疯狂的快感在脑海里轰然炸开,呜咽和惨叫却被手堵着尽数压下,艾尔海森的眼底闪过白光,还未等他分辨出是精神上的断片还是现实,雷声便在他的神经上爆发巨大的轰鸣,不断堆积的雨云终于到了无法继续的地步,豆大的雨滴砸向大地。


“艾尔海森。”尾调带上笑意。


卡维轻拍着尚未平复的艾尔海森,视线落在玻璃窗上的水线上,在往外一点,树枝在晃动起漆黑的墨浪。


是带着潮湿和沁凉的风——


“下雨了。”卡维告诉艾尔海森:“也许明天都不会停。”


/


卡维和艾尔海森相遇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那天卡维少有的狼狈,艰难的穿过雨幕,浑身已然湿透,只好无奈的站在边上的咖啡馆前躲雨。


艾尔海森在咖啡馆打工,刚好下班。


他很少会有过分浓烈的感情,对上那双漂亮得足以放在博物馆展览的眼睛,艾尔海森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席卷他。


艾尔海森:你好。

卡维:你好?


比思考更快,艾尔海森已经开口向卡维搭话,头一次感受到词穷,他皱起眉,想着得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拉近他们的关系。


卡维眨了眨眼,被人赶走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笑了笑,指着那片没完没了的雨:“这场雨太大了,我就在这躲一会儿雨,不会进去弄脏的。”


艾尔海森:“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组织着语言:“您需要伞吗?我可以提供帮助。”


“我叫卡维。”卡维笑着拒绝:“不用了,雨应该下不了很久。”


“下雨那天你拒绝了我五次。”艾尔海森托着下巴等卡维铺床,想起初见时的尴尬:“告白拒绝了三次,上床拒绝了八次,你是地鼠吗?”


“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卡维瞪大眼睛看他:“十二年啊艾尔海森,你还年轻,你的未来比我宽广得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从不后悔。”艾尔海森答着:“你后悔了吗?”


卡维被这个问题堵得沉默,他别过头,深呼吸,最后恶狠狠地开口:“我不后悔!行了吧!”


和艾尔海森在一起,卡维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被人喜欢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被喜欢的人坚定不移的选择更是像童话一般美好,卡维的理想乡已然建成,人间再没有什么让他遗憾的事物,结果没想到,走过人生三十余年,自以为看遍了人间风景,结果兜兜转转——


还能遇见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


我听了卡维的讲述,痛心疾首:“你畜生啊!”


你有罪啊!你欺骗无辜男大和你上//床啊!你还是人吗?


谴责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看着他起皱纹的眼角,突然就说不话,卡维老了很多,那些东西沉淀下来,衬着他温和俊朗。


这是他和艾尔海森走过的第5个年头。


卡维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有了放不下的东西。


他年轻时不管不顾的耗命举动终究是伤了元气,如今报应到身体身上让他迅速苍老,那颗他亲手射出的子弹飞了十几年,终于就要穿透他的心脏。


“拜托你,帮我多照看照看他。”


卡维抱着白开水,弯着眼眼睛笑:“最好帮他找找对象什么的。”


“你舍得?”我睨了一眼他,口是心非。


卡维沉默了,他很轻很轻的叹气,我听不得这些声音,摆了摆手:“你自己招惹的人,你自己和他商量去。”


卡维说:“不能和他商量。”


“嗯?”


“我不能和他商量。”卡维重复了一遍:“艾尔海森从来不听我的。”


“因为那孩子聪明,不听废话。”我乐了,卡维原来还有今天:“你还是好好养生多活几年吧。”


“不...”卡维说:“万一以后我给他添麻烦怎么办?”


我知道卡维在说什么,12年的差距可能乍一眼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如果当艾尔海森刚刚10岁的时候,卡维将已经在22岁的人生阶段奋斗了,我不确定他们的感情能否走这么久,但是——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你呢?”我劝着低头沉思的他:“你可以...自私一点。”


对,自私一点。我想,卡维这辈子从来都善待他人,做了无数好事,他值得有这么一个人爱他,艾尔海森能和他走五年,也就能和他再走一个十年。


可惜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人算永远不如天算。


/


我再次见到艾尔海森是在葬礼上。


艾尔海森告诉我卡维死于救人,死的很快,没受什么折磨,走的时候应该是不痛苦的。


他面无表情,和我初见他时并无二别,好像只是在简单叙述着事实,而不是讲述自己的爱人。


我几乎要气笑了,卡维你的眼光就这?你爱的是这样一个,在你葬礼上没掉一滴眼泪,平淡到几乎冷漠的人,你面对这样一个人还敢笃定的说——


他爱你?


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你替他受了伤吗?


艾尔海森似乎懵了一瞬,依旧是平板无波的语言,认真的和我解释:“医生解释,他首先是头部受到了....”


“够了。”我打断他,再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孩子。


“你难过吗?”


“不难过。”艾尔海森说:“人都是要离开的。”


他很高,比卡维还要高上一点,因此如果他的眼睛没有温度的话,便会显得额外的高高在上,如同俯视般的看着人群,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根据卡维提前拟定的遗书,他的所有财产都归艾尔海森。


等到律师宣布结果,议论声音达到了顶峰,卡维虽然不算开公司的大老板,但多年的建筑设计和专利费用任然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此刻全都归于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我们作为和卡维相处过的人,对艾尔海森的评价拉到了最低。


我心里堵着一口郁气,又想起卡维说自己很幸福的模样来。


好,卡维眼瞎。


他既然这么喜欢,那就算了。


我出面压下舆论,最后给老友送上一枝花。


你眼光真烂。我心说。


/


真奇怪,他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什么是生命?卡维问起他。


我们诞生了,然后来人间走了一趟,我们就要死去了。


艾尔海森的手依稀记得那份干燥温和的触感。

亲爱的艾尔海森,我诞生于父母的祝福之中,直到现在,我也觉得我的出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也一样,我很高兴可以遇见你。


我总觉得我们相遇得太晚了些,或者说,我到这世界上到得太早了。


所以我无缘于你牙牙学语的婴孩年岁,错过了看你如何一步一步长大成人,不知道你之前

20多年的经历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遇见过值得铭记一生的记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诞生是一件值得庆祝,值得夸赞的事。


但是遇见了现在的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好,但我可以说最喜欢。


卡维的声音带着炫耀和狡黠,似乎从语气里瞥见他曾经肆意张扬的青春年少。


但是生命啊。


卡维抱住他,将头埋入艾尔海森的颈部。


是由一个一个的分别,一次一次的相遇构成的。


你喜欢夏天的蝉鸣吗,拉开可乐易拉罐发出的一声气响,还有婆娑的树影和金色碎光,往前走吧,往前走遇见夏天的河流,水位上升了不少,好像也变得更加清透,赤脚下去是清凉的触感,河水留住的光斑落在你的小腿上,显得你好像变胖了一样,要不要大谈物理学的折射定律来反驳,不知道,随你。


雨季就要来临。


潮湿的水汽在天上翻涌,大地也到了湿润的季节,一时间分不清鼻尖的味道究竟是来自于天端还是地底,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勉强还能呼吸。


艾尔海森低声说:“卡维,要下雨了。”


应该要被教导的一件事情是:怎样面对分离。


这比数学语文英语更重要,排山倒海般的洪流压下来的那一刻,无处可逃,心跳疼的厉害,带着整个人都痉挛,痛苦。从此以后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要去他的理想乡了,人间的苦难和岁月的漫长都没了关系,死亡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它那么那么漫长。它漫长地在回忆里经历无数次死亡。


艾尔海森枯坐一晚上,等到天明时刻,卡维在他的脑海里死了无数次。


艾尔海森想,算了吧。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卡维的痕迹还在,他没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完全消失,房子里还有无数的记忆,艾尔海森后知后觉的想:


卡维教过他很多次了。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钝化的思维开始重新运转,打算先去把今天的垃圾倒了,结果看见了地毯上的金色发丝。


很长的一缕,应该是在卡维剪头发之前留下的。


艾尔海森蹲下来。


“你留长头发其实挺好的。”


他说着。

“给你编头发,我又不嫌麻烦。”


/


我早几年还会去卡维墓前看一看,给他带上几支花,忌日的时候回想一下他,可是后来慢慢地就淡忘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没有再见过艾尔海森,就连那位老友的模样,我都已经开始渐渐忘却。


死去的人已经永远死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艾尔海森不记得卡维的忌日,不记得卡维的葬礼,他抽身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东西,我感叹了一番,又觉得这样也好。


比起为情所苦,倒不如做一个薄情的人。


毕竟卡维走的最后一刻,都是幸福的。


老一代的饭局已经移交给了新的孩子,我笑眯眯的过去凑热闹,也没人敢拦着我,结果好像一个轮回一样,我又在饭局上遇见了艾尔海森。


他风尘仆仆的赶来,和做东的人说了什么便很快的转身离开,好像有急事一样。


做东的人耸了耸肩:“艾尔海森说他最近两天都有事,没空参加我们的企划,过来说句抱歉和谢谢邀请,期待下次合作。”


“什么事情啊?”有个小姑娘开口问。


我也忙竖起耳朵准备八卦,卡维让我帮忙照看他来着,可艾尔海森的优秀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几乎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现在做东的这位小伙子也算年少成名,求着和他合作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他依旧在等着和艾尔海森合作的机会。按理来说,合作对于现在的艾尔海森来说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不至于这么干脆的拒绝。


几天的时间还腾不出来吗?


“哦,他说要给家里那位过生日。”小伙子问起我:“阿姨,艾尔海森家里的人是谁啊?”


“我哪知道?”我正欲解释,心里算着一遍日期,猛然惊觉,一个荒谬且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他要给卡维过生日?”


议论声骤然安静下来,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知道卡维的,艾尔海森唯一的桃色新闻对象。


我的旧友,我死了十几年的朋友。


几乎喘不上气,也许是老了缘故,我感到一阵眩晕。


死去的人已经永远死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翻出艾尔海森的朋友圈给我看,整整齐齐的节日祝福。


“新年快乐。”

“元宵快乐。”

“情人节玫瑰。”

“白情。”

......


我点开配图,是他随意拍摄的手写图片,偶尔加上一些花图案,中间是祝福语,第一行是:


To K:





如此经年累月。

【维海】扯证是如此麻烦!

/私设我流ooc低创

/领证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是段子,大家看个乐


/


卡维的视线落在那个用红色圈出来的日期上,死死盯住,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要和艾尔海森去领证了。


天怜可见,社畜没办法光靠努力就能获得假期,虽然历经坎坷终于走完了恋爱流程,十年长跑告一段落,卡维选手的暗恋终于有了一份圆满结果(他自认为),好不容易同居牵手亲嘴上床都过了一遍,结果却卡在了结婚上。


卡维为了努力挣钱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忙的脚不沾地,就差没把自己的小广告贴告示牌大声告诉所有须弥人:我要和艾尔海森结婚了!快让我赚钱!


须弥人的确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卡维还是没有挣到理想预算。


别误会,他要挣的钱包括婚礼和未来二十年的花销,问就是稳稳的幸福。


目前进度已经达成一半。


艾尔海森看不下去了。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卡维的碳素铅笔生生折断,茫然的从一堆单子里抬头:“啊?”


“婚礼可以往后延迟,但是结婚证现在就可以领。”艾尔海森将咖啡递给他:“哪天有空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稀松平常的语气在卡维心底丢了个鱼雷,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呆愣的点头:“好啊。”


艾尔海森“嗯”了声,伸手拿起卡维圈了一整页DDL的日历,估算着日子:“下周星期五下午15:00,睡好午觉之后就去,可以吗?”


“可以...”


“好。”艾尔海森从边上的笔中挑了个红的,在日期那圈了个圈,在上头写了“证”,然后合上笔盖,留下一句:“别忘了。”遂施施然迈着腿离开。


末了,回头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卡维,眼底露出几分细微的笑意,咖啡香气在室内蔓延,艾尔海森非常贴心,给他把门带上了。


某人接下来怎么纠结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


星期一。


距离领证算上今天还有四天。


卡维再次确认了日期,掰着指头算了一遍,安详入睡。


结婚要先等艾尔海森睡好午觉,对,他可能当天会睡不着,他一定睡不着,不....他现在就睡不着!


卡维来回踱步,伸长了脖子试图看透紧闭的门,心里算着艾尔海森什么时候起床,他不会睡过头吧?如果他把艾尔海森强行摇醒会不会被揍,也许可以试试把人亲醒,不不不那不是赶着送脸上去挨巴掌。


下午三点怎么还没到...


卡维坐回沙发上,看着秒针一点一点的转。


他今天午饭试着给艾尔海森做了炖肉,虽然艾尔海森吃完了但是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会不会因为这个不想和他去领证啊,如果艾尔海森到时间了但是没有醒是不是在无言的拒绝他,艾尔海森后悔了,就不去了。


卡维抱住脑袋,几乎想要哀嚎一声。


能不能停下胡思乱想了!


他干脆将鞋子脱了,搭在沙发上。


希望躺着可以让脑子清醒一点。


卡维看了一眼时间,嗯,还有两个小时,就算艾尔海森和他一样紧张睡不着提前起床了,他也能睡一会儿...


卡维看着转动的秒针,眼皮子开始打架。


“睡着了?”


他感受到艾尔海森捏了一把他的脸,好像还蹲下来好好端详了一番他,叹了口气。


不...没睡。


“那下周再去吧?”艾尔海森去卧室里给他找了张毯子盖上了。


不,今天就去。


等等,艾尔海森,你要去哪?


卡维想要奋力挣开眼睛,却只能感受到对方的转身。


今天我们就去领证!


卡维骤然从梦里惊醒,看了眼边上闹钟显示的时间。


半夜12:30.


他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太阳穴,心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按开灯看了眼日历,是星期一没错...


卡维又把手伸到嘴边,试探咬下。


很好,很痛。


他忍住就要从喉咙里蹦出的痛嚎,将嘴拉得很长,假笑了瞬。


卡维选手不会因为区区领证就睡不好吧?都是个成年人了还怕什么啊,不会吧不会吧真的会这么紧张吗?面子都不要了吗?


要什么面子!


第一次上床都已经被艾尔海森狠狠嘲笑过,他还有什么面子!


卡维愤然起身,带着自己的枕头出房门,悄无声息潜入艾尔海森的房间,把枕头放在他边上,试探着掀起被角。


动作虽然轻柔到了极致,却还是惊动了艾尔海森。


“怎么...?”艾尔海森半醒半梦之间往里面挪了挪:“很晚了...”


“想和你一起睡。”卡维钻进被窝,闷声说着:“我老是做怪梦...”


“嗯,睡吧。”


“接下来都是好梦。”


“晚安。”


/


显然,就算卡维半夜天天爬艾尔海森床,试图进行心理暗示,每天贴着艾尔海森睡觉,也并没有减少他对领证的紧张。


在短短的四天四个夜晚里,他已经梦见了无数次事故。


包括但不限于没带身份证,衣服被汤汁泼了,一群兰那罗把艾尔海森运走了,路上大巴扎的表演太过火爆导致人群堵塞,赛诺讲的冷笑话造成全世界陷入凛冬,家里的水龙头突然爆了,民政局给了他十万字的告白宣誓书念着念着就醒了,拍照的时候艾尔海森突然变成了小孩子,不符合年龄规定,大风纪官上门——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从正常到离谱,从离谱到魔幻,不愧是伟大的建筑师卡维先生,就连他梦境也如此的具有想象力,实在是——


糟糕透了!


卡维最后看了一眼日期,确认了就是今天,给艾尔海森做了一大桌子菜,当然没有炖肉。


“吃完我们就去领证。”


卡维如此信心十足,自信满满。


艾尔海森拿筷子的手顿住,抬眼看他:“昨天不是已经领了吗?”


“啊?”卡维大惊失色。


他跑到卧室里拿出日历,将圈好的日期给艾尔海森看:“是今天啊!”


“你忘了把日期划掉了。”艾尔海森叹气。


他无奈起身,从房间里拿出结婚证,摊给卡维看:“我们昨天已经结婚了。”


“可是我十万字的告白宣誓书还没念完。”卡维选手开始清理缓存垃圾。


“结婚誓词只有几句。”


艾尔海森难得耐心地解释:“我们很顺利的领完了,然后一起吃了晚饭,你在酒馆接到了一个新单子,然后你继续去赶工了。”


随着艾尔海森的讲述,一幕幕画面在卡维脑海里浮现,他瞪大眼睛,后知后觉:艾尔海森可能,大概,似乎,的确说的是真的。


/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卡维忙完DDL的一天什么都不想动,在床上放空着自我,直到十点起床打算给艾尔海森做午饭。


平平无奇的吃了午饭,艾尔海森平平无奇的睡午觉,卡维平平无奇的画稿子。


下午三点准时出门,相关证件全部准备齐全,填资料,拍照,领证。


“祝两位新婚快乐。”


平平无奇的结束了。


卡维开心的拖着艾尔海森在瞎逛,酒馆老板兰巴德招呼他们吃烤肉,于是欣然前往。


大杯的麦酒泛起气泡,卡维今天开心,便不由自主的喝多了些,艾尔海森也没拦着他,就让他聊起所谓十年的暗恋故事。


“这是我爱人!”卡维炫耀着:“我追了十年的!”

艾尔海森往烤肉上撒了把孜然。半撑着头听卡维讲那些过往年岁。


等到卡维说着:“最后!我终于和他告白了!我很顺利的背出了告白词!告白过程非常完美,我准备了花,还有气球,还有很多很多书,问他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他答应了!”卡维高兴得手舞足蹈,酒桌上的人惊叹着:“哦哦哦哦哦哦!”


“这份告白词我写了十年!”


卡维伸出双手竖起十个手指头:“十年!”


“有没有一种可能。”


艾尔海森拿起大杯麦酒,向卡维举杯:“告白词我十年前就见过了。”


“虽然听起来好像迭代了很多版本,但是第一段和最后一段没有变。”


“语法错误也没有得到修改。”


“我喜欢你就像永恒不变的月亮,这句话并不符合基本语法结构。”


吵闹的人群寂静一瞬,唯有醉鬼还能据理力争:“它符合美学!”


话题不知道怎么拐着拐着到了美学上去了,路过的行商也前来凑热闹,听着卡维谈论美学和实用价值,试探着问能不能为他们设计一款产品。


根据行商的要求,卡维三两下就把图纸画给他们:“草图!”


行商大为惊讶,将图纸在商队间传递,连连惊叹,说希望可以和卡维进行合作。


酒精上头的人在此刻依然拥有清晰的商业认知,拜托老板作为证人草拟了一份合同,双方签好字留下联系方式,卡维又重新抖擞精神。


“艾尔海森!回家!为了我们的婚礼!”


/


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卡维陷入沉默之中。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想起来了?”


“嗯....DDL,今晚看样稿,我完全没有细化。”卡维脸色灰败,摇摇欲坠。


艾尔海森将结婚证丢给卡维:“你带着这个睡觉吧,别晚上又来爬床。”


卡维小心翼翼地接住,如同欣赏珍宝般,反复欣赏。


“艾尔海森,我们真的领证了!”他声音难掩喜悦。




















晚安!

好梦!





【天穹巡礼58h】穹顶之下

第47棒

上一棒@空山白云间 

下一棒@是么kerokerokerokero 

灵感来自卡的邀约

内有大量捏造私设胡言乱语

私设我流ooc

智商有限

和现实常理不同的地方都为了剧情服务

祝学长生日快乐!


/


甲方总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但有些朋友——卡维觉得不该称呼他们为冰冷的甲方,到不如是说一个关注自己生活品质的艺术人,毕竟他天才般的脑子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建造一个漂亮,精致,能让小姑娘在梦里,又不危险的玩具。


天,这样的要求居然只是一个玩具。


卡维恨不得连夜夺命连环call寻找提纳里:你能不能直接调一个让人安心入梦的药水儿?


这样的要求数不胜数,卡维的名头逐渐打响,加上他又是给英俊善良的小伙子,一些婆婆爷爷都来找他设计一些家具,卡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居民区那里买了块地皮,搭了个简陋的工作室,那生意可算好的不得了,大家都喜欢来他这里。


他们和卡维唠叨起30年前的往事,这里曾经是一个聚会的好地方,教令院的学生们会在这里举杯欢庆,少年时期曾经幻想过是不是能拥有一场美丽醉人的梦境,没想到在老年的时候居然实现,他们或低声或大笑,或温和或爽朗,挑拣出他们曾亲历的往事。


高贵的知识会让人望而生畏,但卡维这人接地气,说白了就是富有童心,什么奇葩的要求他都能接下,什么给老鼠喂的投食器啦,什么给兰那罗做的秋千啦,什么用来养蔬菜但是又要当盆栽的花盆啦....诸如此类,大家都很喜欢他。


虽然挣得不多,但卡维很享受。


毕竟他们不像真正的甲方,只有冰冷的摩拉交易,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给卡维提供的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他自认可以称为一个伟大的建筑师。


他们对卡维的设计连连赞叹。


总算是忙完了一天,卡维清理好居民们送给他的各种果子,想着得背麻袋回去给艾尔海森,还有不少东西没清理,这个是养老鼠的小孩送给他的糖,那个据说是兰那罗送给他的花花,养蔬菜的爷爷还真种出了不少东西,给了卡维一个菜瓜。


好吧!


卡维心说: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电力,他两腿一蹬,躺在地板上,被回礼簇拥在中央。


铅笔,木制桌子,摇摇晃晃的风扇,灼热的风,烫人的光。


要回去..浇花,艾尔海森肯定不管他那几盆宝贝花的,然后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西瓜卖。


发呆。


啊....


卡维捡起落在地上的设计稿子,夹子掉到地上,头发散开。


夏天好热——


/


他收拾好东西,将乱七八糟的房间关门落锁,蹲下来从邮筒里拿出信封,邮筒里偶尔会有胆小的小朋友来许愿,但是这封...没有写具体的收件人,只标明了地址,拆开一看,是一封装模做样的邀请信函,上面还故弄玄虚一般:


1花2星3酒4?

我们攀登的三级阶梯

AAAA景区

这里有宝藏!快来挖!

浪费时间。

你们要不要这么无聊...

我不管!我开心!


什么东西....?


卡维皱眉,回头看了眼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如果不是他亲手搭建起来的话,他都疑心是不是记错了。


他又重新打量了番这封信,塔七街46号,是他现在住的地方没错,也没有寄错人,但是这些东西。


看不懂,不想了。也许是哪位小朋友给他出的谜题,回去再好好想想。


他将信揣进包里,眯着眼睛看将落的太阳,蝉鸣在某个瞬间悄然寂静,这栋房子离须弥主城很远,但胜在一个清净,地皮也便宜,卡维包下了这里,他的工作人来人往的,吵到艾尔海森总归不太好。


艾尔海森说他能找到事做挺好的,不然就看他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不稳定性,迟早把自己饿昏,现在至少能每天被喂几个果子,当个瞑彩鸟,天天啄一点果肉,能稳定生命体征,扑腾几下翅膀,自己也能寻个清净。


卡维当时磨了磨后槽牙,心说教令院怎么不炸了,让这家伙这么轻松随意。


“你完全不用工作的是吗?”


“你难道没有假期吗?”艾尔海森瞥了一眼他,继续看他的宝贝书。


/


“我买了西瓜。”卡维将西瓜放在桌子上,给艾尔海森示意打包的饭菜:“今天吃土豆饼。”


艾尔海森合上了书,和卡维一起将饭菜摆好:“下次带点酒回来。”


“怎么,柠檬水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卡维出声呛他。


他们家的柠檬水算无限免费提供,由伟大的建筑师卡维提出设想,艾尔海森出手实践,两人针对青柠檬还是黄柠檬几乎大打出手,调和的糖浆的品种和比例更是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才得出结果,这份解暑的美好饮料如此来之不易,味道符合两个人的需求,他们当然是天天都在喝。


什么?你说不算冰饮,不解渴?


艾尔海森大书记官会选择开一整天的16度空调,过那么几小时,柠檬水当然算是冰饮。


他作为一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节能成年人,巴不得一天24小时每天都呆在家里,在提升生活质量上毫不节约,甚至想要撺掇卡维把空调改成10度的。


卡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你难道不想喝酒吗?”艾尔海森将问题轻飘飘的抛了回去。


“我想!”卡维点头肯定:“明天又是美好的打折日,准备大采购!”


他盘算了一阵子,然后絮絮叨叨地和艾尔海森聊起工作上发生的事,什么花园的设计结构啦,老太太新种了一大院子的无尽夏,什么想要个新盆栽啦,新婚夫妇家里有了宝宝想要一个可爱的秋千...


诸如此类。


一顿饭差不多到了尾声,艾尔海森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天妙论派的课题申请我驳回去了2个。”


“你好残忍!”


卡维嘟囔着:“还好我不用再开课题。”


“然后在废墟里收到了一封寄给你的信。”


艾尔海森将信递给卡维:“喏。”


“又是信?”


卡维将自己收到的信拿给艾尔海森:“你看看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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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卡维:


小鬼生日快乐。


全世界都知道你过生日了,管管你爹。


/


卡维瞪大了眼睛,信封里流出沙砾,从他的指尖穿过。


“艾尔海森——”


他问:“信从哪里来的?”


那些藏身于万万粒沙尘中的金子,在此刻即将被流水淘洗,发出醉人而又闪耀的光泽来。


/


艾尔海森三眼两语解释明白,近期教令院外出沙漠进行考古,意外的发现了之前的营地,发现了一些信件还有物品,于是将能辨认出主人的分别寄了出去。


“他们懒得再寄给你,于是直接让我带给你了。”


艾尔海森扫完了卡维给他的信,思索一番:“你收到的这封...可能是寄错了。”


“30年前,塔七街发生过一次火灾。”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确认:“这封信可能来自于30年前。”


“嗯?”


“首先,须弥寄信的收件人。”


艾尔海森解释着:“所有的寄信最终都以地址为目的地,因此之前出现过将办公室钥匙寄到办公室——但是办公室依旧是锁住的案例,其次,30年前须弥特有的一项问卷调查信件制度。”


艾尔海森将信封所标明的地址给卡维看。


“塔七街46号,右下角有一个&的符号,这是作为问卷调查的标志,它会流经教令院在全世界设计的108个调查点,将信件上的问卷在调查点复印,寄到信件上的地址。”


“过程繁杂冗长,当年设计它们的学长很快倒闭,可是根据当时签订的合同,理论上来讲,这份问卷只要没有最终回到出卷人的地址,它可以在邮局一直流通。”


“现在看来,经历30年的流转,它最终到了你的手里,给你出了这样一份问卷,按照最基本的问卷,你需要答出4是什么,显然,它更像一份解密。”


卡维凑近了看:“居然还有这种设计。”


“毕竟论文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撑。”艾尔海森将两封信对比:“看来寄信人之一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那句“浪费时间。”和“给卡维”的笔迹,并无二别。


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而且对于艾尔海森来说,这份笔迹很熟悉。


他稍微来了点兴趣,抬头看向卡维,开口询问:


“那4是什么?”


卡维慢慢的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对上艾尔海森的眼睛,说着:


“我有些好奇。”


/


艾尔海森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卡维一起来解这个莫名奇妙的谜题,看上去就是在在故弄玄虚,但是卡维嘟囔着30年啊。


“这可是30年前的谜题!”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卡维什么东西都没买,直奔回家。


卡维想计划须弥城的花的品种一一整理出来,摸着下巴看向艾尔海森:“你怎么想?”


“花费300原石找旅行者挂委托。”


艾尔海森将书合上:“最高效的方法。”


“你说得对。”卡维重重点头,认可艾尔海森的提议。


虽说计划得很好,可总是会有着这样那样的意外,他们没成功在冒险家协会挂上委托,大部分的冒险家都投身于重新出现在提瓦特的大地,旅行者据说现在正在致力于拯救世界,两人对视一眼只好作罢。


“那去喝酒吧。”卡维伸了个懒腰:“我请客。”


艾尔海森跟上去评价着:“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我看淡了。”卡维用着无所谓地语气:“艾尔海森,我活了这么多年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事情强求也不能解决,但是运气好的时候,也许在转角的时候就能遇见——”


这话听起来乍一听想是摆烂,细细研究起来的确有道理,艾尔海森说他这是面对困境之下的无能为力,完全不愿意发挥主观能动性,但他很欣赏。


“我谢谢你。”卡维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酒馆,转了个弯,和提纳里对上视线。


卡维猛地一拍手,炫耀般的转头看向艾尔海森:“你看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提纳里不明所以,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两位,真高兴看见你们一切都好。”


/


他们点了从蒙德新进的蒲公英酒,烤肉烤串一字排开,肉香四溢,油脂从在炉火上炙烤的肉上渗出,滴入炉火,腾的一下扬起火苗。


卡维把事情掰碎了给提纳里讲。


“所以,1花?”提纳里思考着:“这还真是一个笼统的题面,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这个题目在他看来就像是那些轻小说哄柯莱一样,奇奇怪怪,但既然是好友如此一本正经的向他咨询可能性,那么他也愿意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大耳朵抖动着:“不如顺着前辈们的想法,有什么花可以存在30年?让我想想,生物学上这样的花几乎不存在,这样的花是不是泛指其他的事物呢?”


“由于须弥天然茂盛的雨林环境,生论派一直都在教令院中拥有排头地位,所以我依旧倾向于这花是和生论派相关。”艾尔海森晃了晃酒杯:“提纳里,生论派有什么和花有关的排序吗?”


“很多。”提纳里琢磨着:“雨林100种可食用花图鉴,100种高危花图鉴,这样的目录实在太多太多了,数不胜数。”


生论派的资料排序是其他学院加起来的两倍还多,没办法,毕竟有如此多的动植物。


“那有没有可能——”卡维打了个响指:“它并不是单一的花,比如花种子?花瓣?”


“范围更大了。”艾尔海森浅抿一口,转头看向卡维:“把你的信拿出来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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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提纳里抓住这个词语,灵光乍现。


“生论派有什么景区?你们难道偷偷在教令院养了一片原始森林吗?”卡维趴在桌子上,感觉棘手无比。


“还真有。”


“啊?”卡维坐直了身体,他刚刚不过随口一说,每个学院都有每个学院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底蕴,但是森林是不是也太——荒谬了!教令院有那么大吗?


两人都转头看向提纳里,后者看着那张信纸:“卡维刚刚提到了种子,对吧?虽然不是原始森林,但我们有一座种子博物馆,这些种子...毫不夸张,如果全都种下去的确可以形成一片森林。”


提纳里语气微妙:“它被称为生论派一生都要经历一次的噩梦,在多达1000种基础种子中出100个题目,种子博物馆就是考核点。”


“我们需要在这100道题目里答出60种以上,题目包括种子的基本育苗,培育,储存环境等等等等,这些种子的一生在博物院中全都可以找到,因此也算是景区。”


艾尔海森和卡维对视一眼,均看见对方眼底的讶异。


你们生论派的研究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提纳里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序号001,嗯——我记得是随处可见的须弥蔷薇,因为生论派的学生对它太过熟悉,反倒可能真的可以保存30年。”


“002帕蒂沙兰,003劫波莲,004月莲....”提纳里挨个背着,毫无阻碍,等他背到100的时候才堪堪停下来:“哎呀,没想到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卡维为他斟酒:“大学霸啊。”


“还行吧,基础知识了。”提纳里莞尔:“晚上一起去看看?”


“你也来兴趣了?”艾尔海森打趣着他:“猜错了怎么办?”


“我觉得我不会猜错。”提纳里:“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比如将考试题目放在种子库资料面前,明明记下1000种不算困难,但是总有人拿不到满分。”


“哈!”卡维向他举杯:“满分万岁。”


/


001须弥蔷薇。


提纳里取出种子库,这种随处可见的蔷薇是很多人对须弥的第一印象,它普通,随处可见。


但它被冠以了“须弥”的前缀,所有生于须弥的人都和它呼吸着同一个国家的空气,扎根于这片允许童话存在的土地,花瓣在风里摇曳呵,仰望星空,倾听时间洪流的无声流淌,自顾自的开花,自顾自的发芽,自顾自的新生。


留下这一把存有无数可能性的种子。


提纳里取出置于干燥环境下保管的种子,将他递给卡维:“送你几粒。”


“真能送我啊?”卡维接过,瞪大了眼睛。


“能啊,这几粒还是我之前放进去的,这只是基础种子。”提纳里笑着说:“当年不是刚认识你们几个吗?学了种子烘干保存技术,想着没地方放,就蹭一下这个环境。”


他低头将标签背后藏着的纸条取出来:“喏,答案在这里。”


【恭喜你找到了1花!】

【他们要我多写点东西,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唉】

【比起花期的短暂,种子反倒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

【所以少年人,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总有比荣耀和灿烂更重要的事情】

【时间会给你准备所有的惊喜】

【宝藏提示词:七里香】


“是前辈说出来的话呢。”卡维评价着:“种子,这倒真是一个不错的寓意。”


“怎么,大建筑师来灵感了?”艾尔海森侧头问他。


“嗯,你和提纳里继续聊,我先回去了。”卡维双眼亮得惊人,风风火火的,拿着种子和纸条便大步流星的奔跑出去,在黑夜里,在灯光下,披肩如同浴火的翅膀。


提纳里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是不是忘了?”


“他忘了。”


艾尔海森回答着:“最近接了个头疼的单子,熬夜熬得很晚,本来会在工作室赶DDL的,想着解密才回来。”


“还真是辛苦啊。”提纳里失笑:“赛诺明天也会过来,谜题可以在明天解决出来吗?”


“能。”


艾尔海森看向他,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很好猜,不是吗?”


“谜语人啊——”提纳里拉长了声音:“还好你是个靠谱的谜语人。”


“谢谢夸奖。”


艾尔海森平淡接下。


/


相比和很多人一起行动,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去探索。


随心所欲。


艾尔海森今天晚上没回家,卡维今天估计要通宵,回去了也睡不了一个好觉,他拐了几个弯,孤身一人徜徉在星光下。


他的确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摇椅上的蒲扇,兰那罗的童话,夏季切好的西瓜,那萤火虫四起的庭院,现在想来应该是杂草丛生。


时间真是个好词,它能让没有价值的东西重新有意义,所追寻的事物到了末尾,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循环往复,拥有的东西再拥有,失去的东西再失去。


艾尔海森不相信所谓永远。


想要战胜客观规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有人疯狂的执着于此,想把一生都押上去,用来证明一个无关紧要的,对社会用处不大的,像是一次钻牛角尖一样的行为举动。


除了你,又有谁关心呢?


掠影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闪过,祖母的话语平静,温和,有力。


“不要太执着,孩子。”


她在艾尔海森的记忆里总是沉静的,偶尔会透过艾尔海森看向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然后轻笑着告诉他。


我不想你活得那么幸苦,我想要你幸福安稳一些。你的父亲太过聪明,他是我们宠着爱着长大的孩子,因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骄傲,肆意,锋芒毕露,可走得也早,我还没好好看看他,他就离开了。


你也是我的孩子呀。


你不是过去的,他的影子,我看见的只是你单独的个体,但我又忍不住,想要让他也在这里,想着,我是不是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为他做些什么...也为我自己,再做些事情。


她轻轻的抱住艾尔海森,说着:我希望我的孩子艾尔海森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你聪慧,执着,我很难想象你会为了其他事物改变自己的模样,但是去尝试接纳一些东西,好吗?你值得你想要的一切。


艾尔海森。


/


房门已经许久没有推开,所幸烛火还能重新亮起,陈旧的桌木伤疤记录下以往的岁月。


艾尔海森举着灯,拐进那个他几乎从未进入的房间。


艾尔海森不想过分的刨析自己,他的感情吝啬得只有那么一丁点,要他一字一句说爱简直不亚于让他加班一周,完全不可能,对于他来说,事实便是如此。


比起那些长篇大论的分析,他只需要既定事实。


祖母很爱他。


祖母也很爱他的父亲,那个离开得太早的天才,连影子都没给艾尔海森留下。艾尔海森本来也没想过要去了解他,逝者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参与到生者的日子,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今天发生的种种...让他稍微有了些兴趣。


他翻开留在柜子上的纸箱子,是一沓又一沓厚厚的信。


熟悉的笔迹,是那四个人的其中一个。


我不管!我开心!


看起来是和卡维很像的人。


“致书呆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当爸爸了!想不到吧!我告诉一定要分享给你。


亲爱的,最喜欢的,世界上最好的法拉娜给我准备了最好的礼物,我一定要分享给你这个好消息!孩子的名字我们还在思考,我们先打算着——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卡维?怎么样?女孩子的话我们可要珍惜一点,欸,你有什么好名字吗?”


卡维——?


艾尔海森倚在搬了张凳子坐下,将信摆在桌面上,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眼底,冥冥之中早已决定的东西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


不会吧。


时间真是个好词,它能让没有价值的东西重新有意义。


虽说不知道当年写下这封信的人抱有怎样的心情,但是此时此刻,这些黑色笔迹里呼之欲出的心情和羁绊...有了崭新的意义。


艾尔海森就着昏暗的烛火,将往昔岁月上的灰尘一一拂去,看着卡维从婴孩一步一步成长,从一个“大胖小子”到后面的“猴子王”,从牙牙学语到“天才建筑师”,那些他未曾参与的故事好像在此刻已然有了难舍难分的交集。


卡维的父亲偶尔带着抱怨的语气,说卡维一点都不像他,但是像妈妈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大肆幻想卡维闪闪发光的模样,到了最后甚至把自己说得别扭了,自暴自弃:你要原谅一个新手父亲的矫情,唉没办法,如果卡维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觉得我也要去试试。


“致书呆子:


恭喜你!朋友!


艾尔海森得叫卡维哥哥呢!


他们应该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那孩子可千万别太像你。”


哥哥。


艾尔海森咀嚼了一番这个词汇。


哑然失笑。


/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走,往昔岁月漫长,艾尔海森借着这些文字循迹逆流而上,从旁人的言语中隐约拼凑出父亲曾经的意气风发模样,辉煌的热爱的骄傲的肆意的,在时间中不朽之物,重见天光。


虽然很不想承认,艾尔海森在猜到是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该说父子间的心有灵犀吗?


明明都没怎么见过面。


“给那个谁:


你的谜题还是太难啦,真的有人能够解出来吗?别到时候我们斥巨资设计的谜题要过30年才能解开,我说真的,谁会把酒瓶挂在净善宫对面的树上啊,你甚至还找法拉娜女士设计了拟态保存机关,确保能放很久——


我说你,哎呀,我们要不要再去聚聚,把艾尔海森那小子也带上,你可别把他养成你那副模样,我可不想凶小孩!”


找到了。


虽然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打算从这些书信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没想到会得到答案,控诉着这题超出大纲。


艾尔海森看着这封信的控诉,却和父亲的想法达成一致。


既然是谜题,哪有让人解开的道理。


越是让人解不出来,才越能体现出题人的高超技术。


超出大纲的题目,解不出只能算综合能力不足,还需要再练。


而且看起来都是花的自己的钱,为什么要给别人送钱。


还真像。


人的一生,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物所塑造改变,虽然不会达成完全一样的结果,但是总有相似的存在。他和他诞生于相似的环境,由同一位女性所抚养,进入同一个学院,结果明明从来没说上几句话,却好像被塑造了一番。


是骨子里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后天因素的塑造。


很有趣的命题。也许可以和卡维聊聊这件事情。


但是在那之前,30年前的心血来潮还未得到答案,他对其余的两个谜题毫无头绪,该说不愧是前辈吗?思维跳脱得和卡维一样,可能要让卡维来想。


但是现在...


艾尔海森轻轻呼出一口气。


父亲。


他就着烛火,第一次好好的看着这个房间,试图一点一点拼凑出素昧谋面的模样,房间的外头在夏季会长满无尽夏的花,他会看着花在风里绽放,然后等着日落,等着朝阳,等到阳光透进窗棂的时刻,就能看见细小的烟尘的空中飞舞,他会觉得很有趣,因为他看的不是朗照的金色光,仅仅是尘埃,很多人只会说看见的光的形状,他却能看见尘埃的模样,然后他看够了,就坐在这张椅子上,手放在这张桌子上,提笔,又或者翻开书。


这便是他伟大的,无上光荣的自由。


自由啊...


他低头,闷声微笑。


过往的某个岁月在此刻重合,他们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似。


艾尔海森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心想还得跑一趟,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今天白天就补觉去吧。


他将信重新整理好,犹豫一瞬,打开唯一一封由那人亲手写的信。


“给我的孩子艾尔海森:


不断的,永不停歇的质疑,思考。


当然你要是愿意当个蠢人也行。


我必须要告诫你的是,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如果你相信它,认为它是正确的,那就用所有办法去达到目标。


好吧,你母亲说我太严肃了,说不该对三个月大的孩子说这些。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


艾尔海森提笔,隔着时间长河遥望一直在他身边的影子,写下答复:


“我得偿所愿了,你呢?”



/


“早上好艾尔海森——嗯?你晚上做什么去了?”


瞧见艾尔海森眼底难得的青黑,卡维接过艾尔海森抛给他的小纸条,大为震惊,后者只说了一句“困了,我要去睡觉。”


“等等?”卡维拿着小纸条:“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是啊。”艾尔海森房门关上了半截,语气淡淡:“今天晚上八点你酒馆请客。”


“天!”卡维震惊无比,再一次感受到艾尔海森恐怖的行动力,当下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什么,幸苦你了。”


“道谢就免了,剩下两个你自己去解吧。”艾尔海森关了房门,留着卡维研究小纸条。


【3酒】

【三级阶梯,1教令院 A,2寂静园 A ,3净善宫 A 】

【酒—酿造,露珠,树上】

【教令院居然还能教出你这样的聪明人,真是难得】

【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聪明】

【还有一个是A居勒什的冷笑话,一般人猜不出来,所以我把答案写背后了,你要是想挑战一下他的思维我也不介意】

【线索:6号】


答案就在纸后面吗?


卡维眨了眨眼,强忍住翻面的想法。


不行,忍不住。


卡维感觉这张小纸条简直就像一顿大餐,在诱惑他!


就看一眼。


【你是个聪明人,走捷径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但,不好意思,我骗你的。】

【不会真的有人上当吧。】


底下还有一行熟悉的笔迹,来自于他那已经睡大觉的室友。


【卡维会。】


会你个头!卡维出离愤怒。


/


拿着艾尔海森给他的小纸条,这样的提醒等于已经告诉他了答案,根据提示,卡维一脚踏入许久没有进入的寂静园。


2是星星。


晨光熹微,艾尔海森应该熬了个大夜才给他找来这些东西,卡维对这样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因为星星明明只有在晚上才能看见,艾尔海森不带他来,摆明了嫌弃他。


好吧,卡维自己也嫌弃自己。


故地重游,好古怪的感觉。


堪称为黑历史的场景一幕又一幕的在卡维的脑海浮现,他微妙的共情了艾尔海森,这么丢人的事情都发生过了,艾尔海森不带他来...可以理解。


哈!


他转瞬又乐了起来,其情绪大概处于“艾尔海森你也有今天”的嘲笑戏谑,虽然深究下去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不妨碍他继续乐。


还有...


卡维讲信纸张开,嘴里喃喃:“老爹,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情做啊——”


你的儿子没什么用,没守住家,没成为贤者,很多事情都没做到,很多事情都被自己搞砸了,但是现在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还算开心,看见了这份莫名奇妙的谜题,还能打包票说懂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在他堪称跌宕起伏的一生里,虽然拿不到满分答卷,题目那么多那么难,出其不意,有的甚至是完完全全的超纲,可总有一些送分题突然出现在面前,那些他百分百有把握的、拿满分的题目。


卡维走入凉亭内,抬头。


他早年和艾尔海森在这看书画画的时候感叹过,说这就像宇宙穹顶,艾尔海森对他的浪漫一言不发,只剩下他自己抬头愣愣的说。


“艾尔海森,上面有星星。”


建造这个凉亭的人是在想什么呢?太阳的光芒太过闪耀,以至于看不见白天的星光,只有到了夜晚才能抬头仰望到那一片浩瀚无垠——可星星始终在这里。


就在抬头可以看见的地方。


艾尔海森听了他的话,抬眼,看向卡维所说的宇宙穹顶,一阵一阵的风温和轻柔,如同穿透了岁月往昔,将这句话送到了此时此刻的耳畔。


卡维学着那个时候的艾尔海森,重复一遍。


“嗯,有星星。”


/


卡维伸手摸索,在某个边角的某个凸起处找到机关,伸手按下。


阳光与星光一同落在他的肩膀,他沐浴在这样的光里,回望三十年前闪烁的星光,眼底倒映出生的太阳。


深吸一口气,露水微凉。


肺部蓄上了满腔情谊。


【2是星星】

【很奇妙的是,我们将抬头所见的,在天空中闪烁发光之物称为星星】

【因此,这个谜题的答案就在你抬头可以看见的地方】

【既然要多说几句,我想想啊...】

【祝你平安无忧】

【线索:一切的开始】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卡维蹲坐在凉亭下,等着太阳从东边升起,等着光芒万丈。


虽然最后一个问题的谜题还没解出来,可卡维已经找到了宝藏


他找到了比岁月更为漫长的、藏在无数河流里、真诚的祝福。


还有数不尽的星光。


/


由于答应了艾尔海森去酒馆吃顿好的,卡维闲里偷忙,完成了工作才施施然回来家,看着艾尔海森抱着柠檬水小口抿着。


“睡得怎么样?”卡维笑眯眯的问他。


“不错。”艾尔海森示意他抱起那一大瓶他们泡的柠檬水,说带去酒馆,今天赛诺说有几位长辈也想来蹭蹭饭,别让他们喝酒。


“哇我难得请客你就得让我破费啊——”卡维抱起柠檬水,将他找到的小纸条给艾尔海森,一边无所谓的说:“这个问号完全就是在耍我们呢...123走到了头,那里还有4啊?”


“说不定。”艾尔海森拿着钥匙出门:“所以你忙碌了一天,没有解开?”


“没有。”


卡维抱怨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那就别想了。”艾尔海森锁门,回头看他:“有的事情强求也不能解决,但是运气好的时候,也许在转角的时候就能遇见——”


“也对。”卡维晃了晃脑袋,自在地大笑,肯定艾尔海森的言论:“今天可是相当不错的一天。”


夜色已深,他们并肩而行,卡维说着自己天才的在秋千上垫软垫的发明,这样兰那罗可能会舒服得像在梦境里一样。


“你对这种童话生物有很大的好感。”艾尔海森如是评价。


“毕竟听起来很可爱?”卡维正欲推开酒馆门。


“等一下。”艾尔海森顿住:“把柠檬水给我。”


卡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给了他。


他还在看艾尔海森,右手已经推开门——


“嘭”的一声,彩带炸开,洋洋洒洒的落在卡维身上。


“生日快乐卡维前辈!”柯莱鼓掌。


“恭喜你卡维,又大了一岁,这里还指打架的打,你又和生活打了一岁的架。”


赛诺一本正经。


“你们——”


卡维瞪大眼睛,这才意识到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被人一把推入门内,踉跄几步回头。


艾尔海森拿起沾到他头发上的彩带,重新丢卡维身上。


“生日快乐。”


尾调带着笑意,像是盛夏的冰柠檬水。


卡维眼底的惊讶还未散尽,喜悦已经跃动在他的瞳孔中,他这才明白今日是何等的大好日子,他被人簇拥着鼓掌,艾尔海森拿起边上提纳里和赛诺倾情准备的木头皇冠给他带上,他们围着他笑,不成调的祝福歌曲唱得稀稀拉拉。


那些年长者也来凑着热闹,笑眯眯地给卡维塞了几个说是自家中的番茄,可以啃啃,味道很甜。


酒馆人声鼎沸,学生们也一起凑热闹,他们有的苦于论文,有的才刚刚步入教令院,但这不妨碍他们散发善意,研究推数机的枫丹科学家,从大巴扎演出过来的客人,泥瓦匠,船夫,还在琢磨怎么卖蘑菇的异乡人,一同唱着祝福的歌。


曲终,乱七八糟的祝福一同送给卡维。


“祝你不挂科!”

“逢考必过!”

“发财发财啊朋友!”

“祝你永远没有瓶颈期——”

“祝你赶上妮露小姐的演出!”

“祝你身体健康!”

“天天开心!朋友!”


一声一声的祝福此起彼伏,他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期,只会答着谢谢,赛诺不客气的扯了扯他的夹子说快点准备打牌了,长辈们挨个摸了摸他的头,于是金色的,打理得还算顺溜的头发凌乱炸开,卡维抱着一堆礼物,求助般的看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抬手,将卡维头发上摇摇欲坠的夹子重新别上,分走了他手里的大半礼物,后者这才送了一口气。


/


四人重新凑在了一块,话题当然绕不开这个谜题,艾尔海森将收集的线索摆上桌,卡维正打算根据前面的提示大谈特谈这个问号,赛诺眨了眨眼,直截了当地说出口:“答案就是问号啊。”


“嗯?”卡维闻言,有些不敢相信。


“意思是永远心怀好奇心,孩子们。”居勒什走了过来,伸手揉乱了艾尔海森的头发:“小古板,你怎么和你爹一个表情?”


艾尔海森别过头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所以4的答案就是问号?”


“因为什么事情都说完了不就没意思了嘛。”老人眼角的皱纹很深,脸上满是笑意:“宝藏他们都已经告诉你们在哪里了,你说说看,卡维。”


“宝藏在塔七街46号。”卡维答得飞速。


“号,就是最后一个A,我们之前一起聚餐享乐的地方,比起那些一条条的大道理,我觉得我们的幽默感和友谊也非常重要,你说是不是?”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要怎么得到那个宝藏。”


卡维瞅着那一行“这里有宝藏!快来哇!”


莫名成功对上脑电波。


“挖?”


“对啦!”


“哇!”赛诺眼睛亮起:“不愧是老师。”


“放过我....”提纳里按住太阳穴。


“之前和你们的父亲也是这样聚在一起,真是缘分。”居勒什看向艾尔海森:“那边那位不愿意出声的小朋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他想要摆脱那道影子,艾尔海森此时应该谦逊的称赞几句,不过…他现在选择了抬头直视老人,无所谓一般的说:“我不觉得有什么,这个谜题很无聊。”


“浪费时间。”


居勒什大笑出声,抚掌赞叹:“你和你父亲真像!”


/


结果还是喝上了酒,柠檬水全被那群老头们搬去,在酒桌上决一死战,当然指的是七圣召唤。


四人相约后天去卡维的工作室挖宝藏,明天是宿醉之后特有的恢复期。


卡维喝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艾尔海森扶着他回家。


好吧好吧,现在的大建筑师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卡维真的太开心了,夜晚零零散散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艾尔海森强行按下他想要和每个人打招呼的手。


他被束缚了手,当下有些不满意的嘟囔几声,眯着眼睛好好看了看是什么人胆敢阻止他,模模糊糊的辨认出来,这个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这么久笑都不给他笑一下的人,好像是艾尔海森。


可能真的把他丢大街上的艾尔海森。


他脑子乱糟糟的,思绪一同升起,话语变得颠三倒四,他迫不及待的和艾尔海森分享胸口饱胀的情绪。


“艾尔海森...我好开心。”


卡维抱住他。


“我今天找到了和我父亲给我留的星星,很漂亮,那片星星我和你一起看过,所以我的父亲也知道了,嗯,他知道,而且可能还、看见了我丢人的样子,我觉得他也会喜欢你,对吧,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醉鬼笃定地说着胡话。


卡维任由艾尔海森牵着他的手,难得不用思考要如何继续向前走,司空见惯而又陌生的回家路好像也不算漫长。他说着说着就安静了下来,真是少见,阻止一个感性的人分享自己的情绪是很困难的一件事,除非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对方都已经稳稳当当的接好,无需再言。正如此刻徜徉于天地四野的星光,有人为了它的存在动容,大地上有着无数它们的守望者,于是一切都足够了。


“卡维,许愿吧。”


艾尔海森才想起来还有个生日仪式没有进行到底,停在了家门口,侧头看向卡维。


“你可以对着星星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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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怔怔抬头,一阵目眩神迷。


他可能许了愿,亦或没有,醉鬼会不会听话?这个问题连艾尔海森都无法回答,因此等到卡维重新回神开心起来,拉住艾尔海森谈论那些乱七八糟的祝福语的时候,他依旧拿不准卡维是否清醒,有没有认真的许愿。


“我知道了——”卡维突然拉长了声音,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了,艾尔海森只好无奈的转头看他,听听卡维学长又想说些什么完全不符合知论派教科书的话来。


“我很喜欢祝福词,但是呢,我妈妈不会用这些词语...”


“我不是她,所以,我可以用...”


“我喜欢你,陪伴也好,祝福也好,我反正很喜欢你,今天有了、我有了很多很多...”


“都分你一点...”


艾尔海森垂眼,任由卡维的的声音一点一点落到他的耳畔:


“我祝你平安无忧,你身体健康...”


“我祝你珍重保重,你岁岁长安...”


“我祝你生日快乐,艾尔海森...”


最后一句低不可闻:


“我会永远爱你。”


艾尔海森听见了。


他忽然轻笑了一瞬,如同星光闪烁一样,带着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感情。抬头看向属于他们的宇宙穹顶,如同在少年时代,卡维和他翻着明论派的书籍,一一对着星辰的名字;没有什么是“永远”存在的,建筑会在各种外力条件下磨损,言语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化。人类本来就是极度渺小的事物,有着一颗敢于妄想的心,可眼前的这片星空似乎和当初所见并无二别,相似的鼓噪心跳依旧熟悉,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的确遇见了还未发生变化的事物。


世界上是否除了“变化”之外,还存在所谓“永远”的事物?


在此刻,他愿意抛开那些已经被论证的定理,那些一眼可以看透的人情,抛开所有的不可能性,减去所有的不确定性,将卡维说的话作为答案,填在答题框上。


于是他重新拉起卡维的手,继续拉着他往前走,低声说了句。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




























四个人面对父辈们的题目

提:认认真真解

海:翻答案

卡:送分题

诺:和出卷人思维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