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中心向,审狱决cb,正剧,捏造过去,私设如山,ooc有,精神混乱有,一点个人xp。
有原创NPC预警。
3.2w+1k小剧场
塞了一下其他人进去
写的很慢很墨迹很崩溃的一篇文。
大概是传说任务之后的平行宇宙(?
生日快乐,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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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丝和费索勒两人的婚礼提上日程,公爵大人挑了挑眉,问能不能往后推一推,希格雯护士长在边上笑眯眯的,露出悄悄藏了秘密宝藏的神色。
小美露莘可是相当期待这件事。
两人自然应允,毕竟什么苦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莱欧斯利和他们聊了些事情,彬彬有礼地道谢,并称将“尽我所能”。
大小事宜一一商定,莱欧斯利侧过脸,梅洛彼得堡的护士长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糖果般的红色眼睛露出狡黠:“公爵,我们为他们做些什么吧!”
婚礼?希格雯拉着莱欧斯利认真逛了一圈梅洛彼得堡,随处可见的生锈铁皮,看不出往昔光泽的老旧地板,漏水的漏水,苔藓,水草,一点点可以触及的绿,但是开不出鲜艳的花。这样的环境要举办一个让人美好浪漫的婚礼,难度不亚于在沫芒宫举办紧张刺激的拳击比赛,莱欧斯利长叹一口气:“要不我从我小金库里掏出三成资金给梅洛彼得堡做一个全面抛光吧...”
不…沫芒宫的可能还会简单些,用一份小蛋糕求求水神大人,再用一份正规合理文件搞定那维莱特就行。
他靠在椅子上,地下室里雇员们上下忙活,他们听了公爵这话悚然一惊,幻想带机器忙碌的社畜模样,被当成猴一样围观,不妙!大不妙!喧哗渐起,最后还是伟大的枫丹科学院研究员硬着头皮走到莱欧斯利的面前,瘫着脸,后者鼓掌:“看来有能干活的小伙来找我了,来听听我的计划吧。”
后头的机械持续不断地发出轰鸣,莱欧斯利嗓子略显低沉,在变声期沉默太久,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等到自己再张口的时候也曾小小讶异一瞬,好像身体在悄无声息中就悄悄发生了自我迭代....又或者说,他的身体其实已经死去过,现在是一个叫莱欧斯利的幽魂操纵着这具身体。
他吐字清晰,分条列举逻辑清晰,其间夹杂几句俏皮话,一来一回间朱里厄算是终于悟出来公爵根本就是在开玩笑!莱欧斯利平日正经靠谱的气场太过深入人心,今天心情这么好吗?不...是他看出来了。
爆炸吧这个世界...露尔薇还在边上煽风点火:“算了吧,我们金贵的朱里厄研究员可做不来苦力活...!”
“唉——”
朱里厄听着公爵侃侃而谈,一幅“您还是把我杀了吧”的模样,先不谈枫丹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能不能做抛光技术活,抱怨着公爵大人难道不知道梅洛彼得堡没有让所有犯人得风湿骨病都得益于希格雯小姐医术有佳吗,水汽深重,化学反应不断发生,该绣的还是会绣。他深深吸气,长长吐出,余光从露尔薇身上收回来:“阿兰.吉约丹来了也干不成这事。”
他语气诚恳:“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别霍霍这存在了几百年的建筑了。”
好吧好吧,开玩笑的提议被直接否决,不过好歹转移了研究员“特别想和露尔薇结婚”的注意力,希望他能继续好好工作,莱欧斯利点头认可:“希格雯小姐确实医术极佳,机械公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挺想雇佣他来干活的,真是可惜了。”
说罢,他轻松摆了摆手,返回办公室。
在梅洛彼得堡,婚礼可算得上大喜事。废了公爵好大一番功夫思考:给小年轻什么样的贺礼?婚礼要如何举行?天怜可见,偌大一个梅洛彼得堡没有一个靠谱的司仪,只有一群发条机关勉强可以称作仪仗队:它们干的可不是献花洒彩带的活,好吧,在那之前可以用来打扫卫生,也许还可以开发出音乐功能?
办公室的座位特意找上面换了张软的,公爵让自己瘫成一团,闭上眼睛仔细听,下面机械的嗡鸣声一阵一阵,隔了好几层也挡不住。
他慢慢分辨——卡上齿轮的声音,锻造始基矿的声音,温度过高启动冷却装置,炽热的红铁撞上了水,“哗啦”一声蒸起白雾,便是冷凝下来,成功塑形了。
白鸟在永不停歇的轰鸣重泰然自若,莱欧斯利知道越深的海越蓝,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风一次一次把它们从母体中剥夺,成了大浪,卷起细碎的、如水晶般的光泽。回去了,所有人都回去了,浪花重新回到了大海,碎屑重新回到水晶,唯有轰鸣声照旧。
所听见的内容带动想象力的腾飞,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刚来到梅洛彼得堡的时候,水珠击打老旧的铁皮,泛起过相似的涟漪。
老旧排风扇带动光闪烁,莱欧斯利看着自己陷入影子里,光像一个不期而遇的礼物,落在了他的手上,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抬头,恒长的圆周运动在脑海里带起一阵眩晕,光的颜色发生过变化吗?难道水草长到了太阳上?黄的蓝的绿的...滑稽的玩笑话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心说梅洛彼得堡的确老旧失修了。
他毫无表情的时候没有笑意,那点戾气便显现出来,蓝色眼睛倒映出几分无神,放空的时候总是有些茫然的。安静的双眸...大概是至冬坚冰覆盖下的蓝色湖泊,又或者是将碎未碎的冰川在回忆往昔清透的印记,不过那些都没什么意思。深海里失去日月,无缘四季,但自己点的灯总是亮着的。思绪飘远一瞬,他拿起名单,回忆和胡思乱想都到此为止,微微皱起眉。
莱欧斯利经手的死亡证明数不胜数,在逝者确认死亡后,他需要在名单上把那个人的名字划去,联系沫芒宫的有关部门,下边的警卫处理生前遗物,上边的检查违禁物品,来来回回的审批要十几轮,直到最后才能到家属的手里,过程繁琐,他倒是文书报告一件不落,妥帖地交予沫芒宫,相关的工作人员都佩服他有耐心。
小希格雯捧着小蛋糕放在桌子上,这是加班的特别待遇:一份用来补充糖分的甜食。她歪着头看莱欧斯利写来写去,打字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公爵倒是不嫌弃麻烦。”
“说笑了护士长。”莱欧斯利抽空回答她的问题:“就像游戏一样,既然有完整的游戏规则,按流程走下去总不会错的,也不需要太花费脑细胞,对不对?至少我不会因为明天交予沫芒宫的文书少打一个句号被那维莱特送上审判庭。”
他认真地拿起笔,签字:“生和死都是大事,护士长救了那么多人,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吧,有幸相处了十几年,我们可是相当有默契。”
名字上的黑线,就是莱欧斯利给他们准备的葬礼,独属于他的小小仪式感,他愿意为了这份仪式感多花些功夫。
他习惯把简单的紧急的事情先做完,在这段时间里整理思绪,最后才将压在下面的文书找出,上面有费索勒和阿雅丝的一寸照片,俩个人露出幸福的神色。
“年轻就是好啊...”莱欧斯利感叹着:“瞧瞧,多般配的一对小情侣。”
这次是结婚证的申请文件,莱欧斯利早就让他们写好了申请表,复印...盖章...签字,冗赘无比,他对着找来的标准案例,用着和以往不同的格式书写:“推荐人...莱欧斯利...担保,盖章...唔...这份申请看起来会被沫芒宫直接毙掉啊...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结婚还不知道找谁来主持...”
欢欣幸福的情绪还是距离他太远,莱欧斯利虽自诩为幽默风趣,但该有的威严一样不少,管理者的形象去主持婚礼…想象一下...下面的人呐呐不敢出声,气氛还是太沉重了些。他尝试问起希格雯愿不愿意当主持,小美露莘只说她想在那天做些好吃的分给大家,还有,她的朋友会帮忙带来一些海露花。
也挺好,这种小事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莱欧斯利微微阖上眼睛,既然都这么期待,那么他偶尔也要拿出点干劲出来,至少不能让不明不白的人搅局。
嘛…他得让会的人来婚礼司仪....
金属质地的笔在莱欧斯利手里打了个转,他慢悠悠地开始准备使唤人:“刚刚是不是说那维莱特最近没有那么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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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芒宫的人员看着今日桌上呈交的文书,下属们窃窃私语,面露难色,那维莱特开口问了一句。
“结婚证明?”他有些讶异。
梅洛彼得堡运行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文书递交到沫芒宫。
枫丹人对律法的尊重等同于须弥人对智慧,人生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合乎法律法规,出生了要有一本出生证明,死亡了要有死亡记录,也因此,不被律法承认的婚姻在枫丹人眼里...总是差了些什么。正义若是毫无根据,便显得像空中楼阁,枫丹人贯彻的正义倚靠于法典,他们希望一切都官方证明,一生不能是如同水消融于水中,需要白纸黑字的证明他们曾经存在,曾经相爱。
很少给人添麻烦的莱欧斯利在心里面过了圈人选,心安理得地选中那维莱特来帮帮他的忙,最高审判官的正义可是好东西,这么棘手的事情,还是不去过流程了...梅洛彼得堡交了那么多税,总该有点特权,是不是?这份书信便以公爵的私人名义、官方权力,指名道姓地送到了那维莱特办公室。
工作人员可以对信件内容进行基本的检查,为那维莱特节省时间,私人内容会用小纸条记录,他们没有权打开。
有点好奇...复律官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还有什么劲爆新闻。
“还有一份…”那维莱特看着附带的小纸条,缓声念着,上面言简意赅地将这次行动命名为:
“翘英庄航线守护计划...”
希格雯还在上面贴了三个鲨鱼贴纸,涂鸦风格,相当随意。
他一目十行地扫完莱欧斯利的调查报告,那维莱特轻轻吸气,像是遇见了什么极为严峻的事情,周遭的气场往下一沉。
“第一,联系有关证书部门,梅洛彼得堡需要一张结婚证。第二,让克洛琳德来找我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商量...还有...”那维莱特缓声念着莱欧斯利的特别补充内容,微微叹气:“针对梅洛彼得堡罪犯是否可以获取官方结婚证这个议题,让《蒸汽鸟报》刊登辩论,让群众参与投稿。”
这不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吗?那维莱特长出一口气,出于对莱欧斯利品格和能力的信任,结合现实情况...公爵的提出的方案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既然见证从少年时代一路走到如今,那就相信他,全权交予他指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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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欧斯利给克洛琳德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问最近怎么样?后者加了点糖,放松身体,说也就那样,不好不坏,日子能过下去。
他的手因为早年经历的暴力磨出了大大小小的茧子,上面还有几道骇人的伤疤,现在都安分地藏在手套下面,略显狂野的手妥帖细致地端起精致的茶杯,瓷器以乳白色为背景,经典玫瑰印花盛开在海蓝色色块釉质之上,辅以金镶边,设计理念据说是没东西产了,仿做旧时代的摩卡杯。希格雯倒是觉得很适合用来招待一些可爱的女孩子——今天她就把这套杯具搬上了桌。
办公室一楼被放上一张桌子,上面像模像样地铺了层黄色小雏菊桌布,香橙味道混杂着温带水果的气息,似乎有细小蝴蝶扇动暖风,香粉蔓延,恬淡而随意,还煞有介事般摆放了一束虹彩蔷薇,居然真的收拾出野外聚餐的味道。克洛琳德眼神可疑地顿了顿,小小的一个梅洛彼得堡还有这么多可能性,人类和美露莘的创造力果然是无尽的。
决斗代理人小姐脸上看不出全年无休的疲惫,搅溶糖,倒是有些稀奇地说:“感觉最近来梅洛彼得堡的次数有些多,公爵,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莱欧斯利笑了笑,松动领带,带出衣服一阵叮当响:“我也没有头绪,想必是我们梅洛彼得堡的食堂太好吃,让克洛琳德小姐念念不忘吧?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咖啡厅,我记得我请你吃了一个小蛋糕?叫什么来着?”
这地方阴暗、潮湿,唯有莱欧斯利像护孩子一样的护着,你要问起他梅洛彼得的好地方,他如数家珍,能从衣食住行玩乐方面分门列举,认认真真地说上一整天。
“淑女需要减肥,小蛋糕不要再提。”克洛琳德浅抿一口茶:“我知道了,你让那维莱特雇佣我是为了省钱吧?真聪明。”
莱欧斯利“哈”了一声,眼角带出几分戏谑:“公爵的俸禄就那么点,当然能省则省——我也觉得我很聪明,毕竟这是地上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本来我可以完全不管的,对不对?”
“因为你善良又有责任心?”克洛琳德问。
“因为我想要赚钱且热衷于挑战常人观念。”莱欧斯利耸了耸肩:“你说的是那维莱特的形容词,不是我的。”
“资本家。”克洛琳德如是评价:“你的入狱纪念日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吗?”
互送礼物这件事情是个意外,不过,他们也差不多习惯了。
你来我往的人情帐着实麻烦,莱欧斯利本来打算不声不吭地瞒过去,在那天去上面点一幅糖分高的小蛋糕,配上他最喜欢的茶...幻想一下,天气晴朗,白云晃悠出风的形状,香柏木和浓郁的咖啡味道混杂在一起,运气好的话还有老人带着手风琴弹奏欢乐曲调。莱欧斯利特意带了唱片询问过老人能不能录上一段,小老头笑眯眯地夸赞他有品味。
现在唱片就在办公室的留声机旁边,偶尔累狠了,他便闭上眼睛回到地上,享受和煦的暖风。
他蹲下来看着希格雯。
希格雯小姐认认真真:“过生日就是要送礼物呀。”
莱欧斯利手里拿着希格雯要送给那维莱特的奶昔,据说是大审判官很多百岁的生日礼物——他刚好要去上面交文书,小姑娘委托他捎一下。
那他也不能空着手去...莱欧斯利琢磨着,政治游戏规则总得遵守,他又不是一位可爱的美露莘。莱欧斯利从自己办公室里找出茶叶,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开口问她:“我记得他好像只喝水...我现在去外面舀一瓶告诉他是梅洛彼得堡特产行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失笑了,那维莱特可能不会嫌弃,甚至可能还会用他那水晶宝石杯端着喝上一口,然后点评:“铁锈味有些浓了。”
好像有些不太道德。
“公爵?”希格雯眨了眨眼。
莱欧斯利的脑海里一一对比方案,大浪淘沙般寻找符合规格、符合礼数的礼物,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经意一瞥,从书架上瞧见唱片,豁然开朗,眉头舒展开来:“我知道了。”
升降梯徐徐启动,莱欧斯利心说梅洛彼得堡的电梯实在有些多,有一种永远都坐不到尽头的感觉。上升,再上升,希格雯的奶昔里添加了虹彩蔷薇,香气很安逸...在心脏处的压力渐渐缓解,他便知道是密度高的水慢慢褪去,他要去有太阳的地上了。
希望今天是个好天气,他和自己打赌:天气好就算赢,可以去咖啡厅点一杯红茶,天气不好就算输,他去点三个可颂。
熟悉的阳光落下,像是灿金的海水直直打在他的身上,莱欧斯利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出口处,依旧是熟悉的蔚蓝色,他心情颇好:赢了。
千篇一律的流程,他有一套自娱自乐的本事。和招待所的小美露莘打招呼,告诉希格雯最近一切都好:“她最近有些辛苦,我会传达大家对她的思念的...”公爵大人笑眯眯地接过美露莘递给他的茶:“最高审判官大人现在有空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今日有客来访。”
被告知那维莱特现在还在忙,需要稍等一会。他便安安心心地找个沙发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人来人往,笑着拒绝社交邀请,偶尔和那些文书工作的人员聊会天,附和着今日的枫丹廷无风无浪,真是太好了
等了一小会,他被请进办公室,那维莱特站起身来和他打招呼:“希望没有让你久等。”
“希格雯的礼物倒是等你很久了。”
莱欧斯利把包装可爱的奶昔递给他。
最高审判官大人礼貌地接过奶昔,认真说谢谢,温和笑笑,背后的金色光笼罩他,镀上一层温和。那维莱特转头把奶昔放在一边。
莱欧斯利翻找口袋,把东西拿出来。那维莱特正在脑海里整理和公爵的聊天内容,还没等他捋清,又看见一只手递到了他面前:一张唱片。心中隐约升起猜测,他露出几分讶异:“这个是...”
“我送的。”莱欧斯利扬了扬眉:“不算行贿吧?”
他背后的那排柜子里有着枫丹四百多年以来的卷宗,那维莱特的办公室说是整个枫丹法律与公平的象征也不为过,行贿这种事情也只有莱欧斯利能在这里开玩笑一样说出来,毕竟他们混得还算比较熟?那维莱特估计会一本正经地解答吧?莱欧斯利心想。
啊...果然。
“根据行贿的金额以及主观意愿...”那维莱特眨眼,叨叨完了长篇大论,莱欧斯利没打断他,认真听完了这次科普,全枫丹估计很少有人可以像他这么清楚有条理的讲解完;最后那维莱特问起:“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我就不用了吧?”莱欧斯利笑了笑:“本来就是空着手来不好...”
“希格雯告诉我,人类很重视生日。”那维莱特说着:“既然是重要的日子,那就值得被祝福。克洛琳德小姐早上送了我一束花,你送了我一张唱片,这一切都让我很感到喜悦。”
如北地极光的双眸看向莱欧斯利,那维莱特语气诚恳:“那么作为这份心情的回礼,我也希望在那天你能感受到同样的心情。”
莱欧斯利低声笑笑,报出一个日子。
那维莱特认真记下,脑海里确定好日期,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他认真地好好看了看莱欧斯利,真诚道歉:“是我疏忽了...当时应该在那天给你说一句生日快乐的。”
和克洛琳德聊起这份往事,莱欧斯利“嘿”了一声:“所以我当时就在想...该不该告诉他,没想到后来几年我们一直都在互送礼物,上次我送给你了一把骰子,所以你想好要送我什么了吗?”
“茶叶?”克洛琳德看着他:“生日其实都是借题发挥而已。”
决斗代理人小姐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就像某些热武器,很多时候需要一个引信来点燃,爆炸出强大的热能...生日也就只是给了一个引信。”
克洛琳德的暴力美学也说不清像了谁,莱欧斯利和她很熟悉,早就习惯了这种形象但偶尔有些血腥的语言方式,以前撺掇过她去给《蒸汽鸟报》写稿子,最后以不符合枫丹律法为理由被打了回来。那年莱欧斯利掏钱自印了三份,一份给克洛琳德当生日礼物,一份给那维莱特,一份自己收藏,闲来无事研究一下遣词造句,想必约架的时候可以让对面感受到浓浓杀气。
“在聊过生日的事情吗?”
希格雯端着小蛋糕和《蒸汽鸟报》,加入他们的对话:“其实就是...给想对你好的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啦,公爵不是喜欢仪式感吗?每一年都很辛苦,那在生日那天好好享受吧,要期待哦,公爵。”
她说这话认认真真的,挨个分发小蛋糕,结束后小小松了一口气,坐在提前留给她的空位上,克洛琳德伸手扶了她一把,补充说着:“对,那维莱特和我都有认真准备礼物,虽然你不一定每年都辛苦。”
莱欧斯利忙里偷闲习惯了,之前短暂的紧急合作中,他们两人在沙漠里追踪犯人,克洛琳德被拍了拍肩膀,正瞧见莱欧斯利摩挲着下巴:“你说我们要不从这里薅点东西给那维莱特当礼物?”
克洛琳德瞥了他一眼:“他可是很不喜欢沙漠的...”
扯回正题,让自己的生活松弛是莱欧斯利的追求之一,他忙起来不痛快,就算忙也要找点打发无聊的活干,每次克洛琳德来看他,公爵大人不是在喝茶,就是在整理自己的茶叶,挨个打开看看有没有潮。
相当清闲。
“哈,这话说的...这么了解我,克洛琳德小姐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那我非常非常期待——”莱欧斯利抖开报纸,嘴角往上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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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让我们开始运用大脑思考——杜吉耶被公爵一脚踹进了牢里,受到了心理创伤的受害人也在接受治疗,一切看似皆大欢喜。常年在牢里锻炼出对犯罪的嗅觉,莱欧斯利眯着眼睛过了一遍故事情节,慢慢直起身来,在纸上慢慢写下问题:恐惧之水的生产者是谁?
棘手至极。
公爵大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案子后面藏着的巨大牵连。恐惧尚可被梅洛彼得堡的凡人购买用作刑具,那么在地上——在充满阳光的地上——还藏着怎么的龌龊事?
莱欧斯利把人审了个半死不活,终于得到些可怜的情报,按理来说如果不想沾上事他应该点到即止,他动用了暗线去查,反馈出来的情报却几乎有些...触目惊心了:恐惧之水的最便宜的货,是残次品;在这之上一层一层抽丝剥茧,莱欧斯利得到一个新名词“幸福之水”。
那维莱特吩咐下去的事情,沫芒宫不敢有丝毫懈怠,蒸汽鸟报社深谙和官方打好关系的道理,极为快速地用一个硕大的版本写下问题:
今日头条:罪犯是否拥有得到官方结婚证的权利?
Q:林尼先生你好,我是蒸汽鸟报社的记者夏洛蒂,得知您曾经在梅洛彼得堡有过一段意外经历,我想采访采访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A:感谢您的采访,我的确在梅洛彼得堡和罪犯相处过一段时间,严格来说我也是罪人的身份呢,那么答案...请您从扑克牌中抽出一张,您的选择就代表我的态度。
Q:红桃8
A:年轻的女孩遇见了她的一生所爱,未来会如同虹彩蔷薇一样绚烂。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是在问:罪犯是否拥有幸福的权利?没有一个词可以完整概括人的一生,夏洛蒂小姐,家人的幸福就是我要守护的东西。
Q:非常感谢您的回答!接下来...欸!那位小姐,请留步,您似乎有不同的态度....
A:我?嗯...希望您不要刊登我的名字。我的想法是,既然一个人犯了罪,那在未来肯定还会继续犯错吧?他只会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今天偷了东西,明天就会杀人,我希望我的家庭能够安稳,但是...罪犯本来就是不稳定因素。除开...不会有真实永恒存在的幸福。
Q:好的,您的回答也十分有意义,本报社会忠实记录刊登的!咦...不过我们稍微有些跑题了呢,为什么大家都在聊幸福?
A:夏洛蒂小姐,因为幸福是很重要的东西啊。它非常非常的...让人上瘾,幸福可以缓解人的疲劳,可以疗愈我们受伤的心灵。即使是罪犯,心里也肯定会有过幸福得想要落泪的经历吧...谁敢说他们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可怜的甜头而心甘情愿的改头换面呢?
Q: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回答,我也很期待罪人们可以重新走向美好人生。
读者投稿:关于罪犯能不能申请结婚证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以下方面思考:枫丹法典给予了公民基本的权利,但是罪犯已经被剥夺了人生自由权,因此,在服刑期间,他们没有结婚的权利。另外我们还需要考虑:假设他们是无期徒刑的罪犯,那么所孕育的孩子会怎么样?终日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吗?这并不符合道德。无论是结婚还是生子,都应该在双方有足够能力,政府能保证正义与人文关怀的情况下,批准法律意义上的结合。
读者投稿:幸福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人和人对幸福的观感是不一样的,没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出生就不会有相同的体会,既然这个问题能被刊登,只能说明那维莱特大人富有同情心...说到底都是地下的事情,他们也就能感受到恐惧和麻木吧?作为赎罪的代价,他们没有资格再次触碰幸福,人的所作所为是无法更改,无法转移的,想得再多都没干系,只要做了,这一生都别想幸福。那不然谁来和亡者说对不起呢?
读者投稿:我想大家可能搞错了一点,梅洛彼得堡并不是监狱。我的意思是,根据那维莱特大人所下的定义,它只是流浪者的聚集地,而不是“罪犯”所以,人不会一直有罪,也有完成赎罪了不想出来的,当然可以想结婚就结婚咯。典狱长不就是早年也在梅洛彼得堡服刑吗?至少我们不能说:公爵大人也没有获得官方认可的权利吧?那公爵的勋章干脆用来打水漂算了,请问他有没有这个想法,在哪个海域?我去捡。
公爵大人笑了笑,他很欣赏这份处世观。
下面的采访环节莱欧斯利没有再看,直接扫到了投票结果,同意占了87.22%。
“枫丹人真是喜欢戏剧性的情节啊...”莱欧斯利放下报纸,看向克洛琳德:“你怎么看?”
“这一切都在按着你的预想进行,还问什么?”决斗代理人小姐放下茶杯:“逐影庭已经发现他们的马脚了,我会帮你解决海底的事情。你去上面的话...要记得注意安全。”
“我知道。”莱欧斯利微微垂眼:“这一次绝对不会了,要不要来打个赌?”
也许是成熟了许多,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像年少时期那样的愤怒了,往昔的少年杀人犯在牢里摸爬滚打,成为了所谓⌈公爵⌋。他们称呼他为莱欧斯利,称呼他为典狱长,最高审判官大人承认和他有私交,决斗代理人小姐是他的好朋友,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本来就很完美——
他似乎想要将这点虚虚幻幻的影子全都压到自己的肺部,好确认幸福的真实存在。可是曾几何时、他还不叫莱欧斯利,不是孤身一人,那个时候他还有名有姓,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兄弟姐妹们都很温柔...他以为自己能永远幸福。
于是现在,旧日的光景一层一层在莱欧斯利的脑海中闪过,他的愤怒便如冰层之下的洋流,无声的涌动,搅动鱼群和水草,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暴戾地温柔地、迫切地想要带来新生。
“我拒绝,我当然赌你赢,挺没意思。”决斗代理人小姐声神色淡淡:“你生气了?还是说你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开始害怕...?
莱欧斯利回神,无声重复了一边这句话,稍稍垂眼。。
“当时...”莱欧斯利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他喃喃:“当时如果有人能教我怎么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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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芒宫。
“根据调查,你之前的案子疑似有隐情。”那维莱特将卷宗递给他:“如果只是单纯的儿童走私和人口买卖,根本不需要 ⌈幸福⌋ 这个环节,在你提出这个设想之后,逐影庭的人再次调出档案查看,除开你...过失杀人的图片之外,现场还有许多的水罐。”
“水蕴含人类的情感,恐惧使人臣服,但幸福...却会让人上瘾。”莱欧斯利翻动卷宗,眼睛快速扫过调查报告:“他们像阴暗的老鼠一样全都藏起来了,因为我。”
毫无疑问,这起案子的背后藏着庞大的暗网,莱欧斯利当年破釜沉舟的举动给了他们巨大的震慑:饲养的孩子变成了一头狼,那接下来就改进方法,拔掉狼的牙齿,敲碎狼的骨节,放干它炽热的血,留着一副皮囊去相信幸福,等到失去所有利用价值,丢掉吃剩肉骨头般,随手放入垃圾场。
他们不可能彻底收手,利益的驱使下人性泯灭,在完整的生产链上改进方案,一遍一遍的调试饲养的方法。未历经风雪和草原的狼不会露出獠牙,莱欧斯利是意外中的意外,是在心照不宣的产品生产中的唯一的案例,也只能是最后一个。
狼的问题解决好了,接下来便是逐影庭的猎犬,沫芒宫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机关…那么他们就大肆宣扬莱欧斯利少年犯的话题,让所有人都沉迷于这场荒诞剧:收养的孩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养父母,多么引人注目啊!
如果活下来了,那就帮他们挡光;如果死得透彻,那么就攀附在莱欧斯利的尸体之上。
他被推着站在人前,而背后的犯人,捡起他手里的刀,嗤笑一声,躲进了他的影子后面。
罪恶生于丑陋的欲望,再次翻滚起无穷无尽的浓雾,他勉力剥开,自以为一切都结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重新回忆呼吸的记忆。
时隔十多年的真相大白,地下的东西重见天日,感叹过的物是人非像是一个讽刺的诅咒,到头来得到拯救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他向来尊重少数服从多数的法则,如果只有少数人得到幸福,那么莱欧斯利就是一个愚蠢的失败者,他抬眼看向那维莱特:“所以,让我去吧。”
幸福结束了,令人上瘾的幸福被高价买了出去,还有源源不断的恐惧在诞生,在梅洛彼得堡——他如今的栖身之所,再次带来灾难。
“按理来说我不该批准你的请求。” 那维莱特冷静陈述:“无数人觊觎着梅洛彼得堡公爵的位置,作为枫丹的政治核心之一,你稳定了地下的秩序,如此草率的离开,是为失职;你之前使用未经报备的手段调查,我可以判你蔑视法律;让克洛琳德帮你代管梅洛彼得堡,还想从我手下获得让你孤身涉险的批准,这是不义。”
那维莱特在枫丹当了四百多年的最高审判官,威严的气场他人见了都要绕道行,万潮奔涌的宣判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他站着的地方,便是无可置疑的正义。这份正义不为哭泣而变动,不为掌声所偏移,它近似于人类不断追溯自我的过程,也许是所谓初心?
莱欧斯利听着他分条列举,想着审判官果然在遇见自己的专业话题上才最有话聊,要是平日里这么能说回道,估计能有更多的朋友,而不是抓着他和克洛琳德两个人勤勤恳恳地干活。
他认真听完了,抬起头,还想开口,对上那双安静沉稳的眼眸,出乎意料,没有丝毫责备的情绪。
那维莱特眼波间流转出笑意,如水一般平和的语气安静流淌:“但是作为对你的期待,我同意你的请求。”
正如某种笃定一样,那维莱特相信着莱欧斯利的能力,既然被打入谷底也能绝处逢生,重新站到正义的一方,熔塑他的火融不化信念的坚冰,清醒之人永远跟着自己的道标,伸手攫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看起来并不怎么光荣。
“请用合法手段解决问题,莱欧斯利。”他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可能没什么用,但那维莱特再次认真强调着:“你不再是什么都可以抛下的人了,你见证了许多故事,成为了许多人的依靠。请再次审视你心中的正义,是否可以支撑你走完这条路?”
那维莱特认真地说:“如果你在某日迷失自我,回荡的水声变得污浊,矛盾的相互侵蚀最后将你摧毁...那么在对你做出公正处罚的同时,我也会铭记往日时光。”
是了,正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轰鸣声从他的耳边细细密密的“噼啪”着爆发,扯得他头疼。
十几年的跌跌撞撞不是逼着他在地上爬行,去认命的。直立行走的人类拥有自己的尊严,与他人建立了联系,因此无论做什么都要考虑到他人的感受,如果一走了之,不管不顾的再发一次疯,再让双手变得鲜血淋漓,他也会唾弃自己不负责任,人要在职位上做好该做的事情。
典狱长的活非他不可...收拾十几年前的旧事...也非他不可。
“谢谢。”
莱欧斯利笑了笑:“我对您的理解感激不尽。”
他明白那维莱特的意思,公爵全身上下的伤口骤然痛了一瞬,像是血肉骨骼都在回忆起往昔的痛苦,他想着这是数据记忆吗?明明已经淡忘的事情,却不管不顾的再次钻出来作乱,搅得他不安宁。莱欧斯利右手手指有节奏的律动,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少年时代:喂朋友,这条路可不好走。
那又如何?
莱欧斯利活动活动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他并不恐惧,正相反——
已经开始期待成功的那一瞬间了。
他不能再像一个偏激的英雄,用刀子让自己和恶魔同归于尽。今天太阳正好,暖洋洋的尘光在他指尖浮动,想必克洛琳德已经开始在水下行动,希格雯在研究新的伙食补品,他拥有着如此真实的一切。莱欧斯利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是死是活都得过了他们的允许:朱里厄,阿雅丝…等等等等,见证他的人,相信他的人,以他为依靠的人,被他投资梦想的,他希望能够幸福的人…
办公室里的唱片放着他闲的无聊录上去的唱片,轻快的小曲多少和沫芒宫的气氛不符合了。他闭上眼睛,恍若回到了面包香和奶油甜的咖啡厅,茶点端上桌,光是金灿灿的,想要把人的骨头关节都烘干,它们伸出细小的触手将莱欧斯利的坚冰慢慢剥落,露出脆弱、柔软的,在太过温和的空气里微微瑟缩的赤裸灵魂。
真是没出息。
莱欧斯利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
根据报社中的人员名单和他自己的私下调查,莱欧斯利顺藤摸瓜,和投稿的达官贵人⌈塞斯⌋好好聊了聊天——这人说他自己早年通过翘英庄的航线赚了一大笔钱,结果他的妻子由于一些口角,两人发生争执,妻子意外离世。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是有一天,妻子留给他的女儿走丢了...
眼看没完没了,莱欧斯利打断他:“嘛...塞斯先生,我是来找您谈生意的...不是在歌剧院欣赏戏剧,我对您的经历表示同情,但是好的故事要点到即止,是不是?”
塞斯:“公爵先生,您是想要...”
塞斯身形臃肿,眼窝凹陷很深,透露出商人的精明和晦暗,由于常年吸烟——这给他的牙齿上染上暗沉的黄色。他耸了耸鼻,力度夸张,无端滑稽。
莱欧斯利扬了扬眉,“哎呀”一声:“作为梅洛彼得堡的公爵,我一直都想让监狱里的人改过自新,但是罪犯就是罪犯,他们就像一群不听话的狗一样...沫芒宫盯着,我不能用极刑,所以只好想想别的办法...哼...比如,幸福之水?”
表达欲过分强烈的人一般有两个特征:自负和自卑。塞斯对自己拥有的产品相当自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像幼稚的孩子一样、把它们拿出来走过大街高呼“我拥有幸福”。莱欧斯利听不出他的语言里有几分真心:塞斯一定对很多人说了这些话,不然他不会如此自然的和感情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痛苦于人具有后觉性,当人第一次剖开心脏把自己灵魂上的伤疤露出来给他人看的时候,只会麻木茫然地捂住流出的血。
至少不会是、这种近似炫耀苦难的语气。
对于这样的人,记得要收好自己的同情心,再反手寻找他语言之间的漏洞,玩笑一番去询问:您真的可怜得只能在地上爬么?真遗憾,接下来要去下水道游了。
眉眼稍弯,公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丢出去一个钩子:“我有属于的自己的进货渠道,警卫机关的内部被下达了禁令,但是人——总是更方便被掌控的...对不对?我知道您明白我的意思...塞斯先生,您妻子的意外离世...真的只是意外吗?您的幸福难道是真真正在干净无瑕吗?”
“我们可以成为好伙伴,先生。”莱欧斯利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语气真诚:“只是一点小本生意,对不对?”
塞斯眯起眼睛,阴郁地抖了抖自己的肥肉,哼笑一声:“当然,没有人会和摩拉过不去。”
“能拿下多少,能周旋多少,就看公爵大人自己的本事了。”
“哈哈,我想我还是有些本事的。”莱欧斯利把杯盏放下,轻松活动腕骨。
比想象中花费的时间少...
他花费将近十天的时间成功和隐藏商贩搭上线,和梅洛彼得堡做上生意…这是巨大的利益,没有人可以抵挡住这份诱惑。
莱欧斯利拿到了第一批货。
“公爵大人…您瞧瞧,它们的色泽多么美丽,我向您发誓,德波大饭店的人也做不出如此巧夺天工的食物。”
商人将试管推到他面前:“一点点摩拉,一点点诚实,这份极乐世界就会向您敞开它的大门,面对他们对梅洛彼得堡朋友们的指责,我感到非常痛心,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对他人的幸福权利,对不对?希望您能试试...交易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对不对?”他的模样如同吐信的蛇:“可能上瘾?无关紧要,您的财力...我们可以免费给您提供三百年!这是绝无仅有的幸福...”
莱欧斯利轻巧地勾起试管,糖果般的色泽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他笑了笑:“我很期待。”
商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金币声晃动,莱欧斯利拿着钱袋子放在商人的耳边。那点虚浮的所谓“幸福”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短黑色头发阴影下,看不出神色喜怒,似乎有漫长的冬天降临到他的身上,把他变成一具冰雕,铁锥从他身上磕出细小碎屑,伤口颠倒他的所有人生。
数以万吨的海水撞击那座铁皮壳子,无法解构它的来源,无法抹去它的存在,无往不利的海在崎岖礁石上留下深黑纹路蜿蜒,月亮的圆缺不会影响到深水之下的牢笼;猛烈的撞击,在重力势能的的湮灭于新生里,轰鸣声爆发在他的耳边,无止无休。
11.3号,第一次服用,极微量。
“公爵先生,根据我们的分析调查,这份药物是和恐惧之水同源,但内含情绪为幸福,水本身无害,只会让人陷入喜悦,但是被添加了成瘾性化学药物…长此已久…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朱里厄将资料递给他:“枫丹科学院很早就提出过这样的设想,但是这样的运用…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嗯,很不错的价值观。”莱欧斯利半开着玩笑:“朱里厄先生不愧是正直的人。”
“您就先别打趣我了。”朱里厄摇头叹气:“露尔薇已经在着手研究治疗方法,虽然神之眼会给人的体质带来改变,但是公爵大人,人类终究只是肉体凡胎。”
“嗯。”莱欧斯利闭上眼睛:“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克洛琳德一脚踹开他的大门:“我听说你闯大祸了?”
“我的门——怎么会女士?”莱欧斯利发出挽留的声音,叹气,偏头看她笑,语气漫不经心:“我只是短暂尝到了所谓幸福的味道,那玩意恶心到让人难以下咽。”
“当时喊我顺便来照管梅洛彼得堡...可没说你要做这种事情。”克洛琳德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你冲动了。”
“毕竟十几年了...”莱欧斯利双眼微阖:“他们看轻我,毕竟能掌控我第一次,就能掌控我第二次,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这批人在枫丹扎根了十几年,女士。”
“好想揍你。”决斗代理人女士眯起眼睛:“你最好不会有事,不然生日礼物就在拳击场上等着吧。”
“那还是不了...嘛...林尼先生来我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莱欧斯利拿起茶杯,侧头看向深海,这里的鱼群游动,天空倒映它们的影子成为云层,它们的血是冷的,呼吸过度不会引起心脏的痛,对阳光和生命并不在乎:“作为梅洛彼得堡的管理人,稍微研究过一点点魔术戏法,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这句话像是一个笃定的预言。
莱欧斯利想起笼罩在枫丹人头顶上的乌云: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当时何人做出了这样的预言,出于什么目的?又想让它达到什么样的结果?他并不知晓。在这一刻,典狱长大人突然明白了这份窥探未来的魅力所在,也许预言说了三百遍,在三百零一次的时候就会成真,他重复了一遍,逼迫命运依照他的想法转向:
“我不会有事。”
/
塞斯的女儿叫做⌈恩⌋,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莱欧斯利今天到了塞斯的家里,第二批的合作即将开始,他需要亲自去看货。管家把他领进门便退下了,小声提醒了一句“今天小姐回来了。”
见到小姑娘其实有些意外——之前的接触中,莱欧斯利从来没有见过她:“抱歉,打扰了。”
小姑娘穿着浅绿色连衣裙,坐在那里任由裙摆随意晃开绿色波浪,头发被精致地绑起,似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鼓起包子脸看了一眼他:“你是谁?”
“莱欧斯利,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莱欧斯利哥哥,请坐。”恩脆生生地说着:“我要开始画画了。”
蓝色彩笔的笔头已经干涸,被打开盖子随意的放在一遍,小姑娘挨个挨个试,寻找能画画的笔,很快散开一片,干脆没管坐在边上的莱欧斯利。以前应酬的活都是妈妈去做,每次有客人来了,她就能多吃一块小蛋糕。现在妈妈不在了,也没教过她怎么泡茶。没完没了的说教落到她头上,喋喋不休的评估着她的粗俗...就连管家现在也嫌弃她。
莱欧斯利瞅着她认真作画,女孩终于找到一根能涂出颜色的灰色彩笔,她下笔认真,极为专注,这种气场让见多识广的公爵想起希格雯护士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她慢慢画画。等到小姑娘大功告成,把笔撂下,才看见她的浅绿色眼睛——
原来是是新枝初生的暖春。
“莱欧斯利哥哥,你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恩终于托腮仰头看他,边上用彩笔画了一团看不出模样的灰黑色物体,莱欧斯利推测那可能是自己。
“我想想?因为要和你的爸爸做生意。”莱欧斯利给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小孩子应该要有一个草长莺飞,幸福快乐的童年...他转移话题:“画的是什么?总不会真的是我吧?”
“塞斯不是已经把我卖出去了吗?”恩语气毫无兴味:“你们还在讨价还价?”
桌上的盆栽已经枯萎,莱欧斯利判断出这应该是一株绿萝,希格雯说过要在他办公室增添一点绿意。他的眼神扫过女孩画画的桌子,米色桌布,画笔之前被安置在绿色的笔筒里,上面还有很多可爱的小贴纸,⌈恩⌋的座位有些高了,她不得不稍稍弯腰才能碰到桌面,但是估算日期,在她还没有长大之前,高度应该刚刚好...女主人应该温柔细心,失去了她之后,整个家都在勉强适应没有她在的日子。
“...卖掉?”莱欧斯利手指动了动,斟酌着:“你知不知道美露莘?”
“知道!”恩眼睛闪光:“她们好可爱!她们是好人!虽然有的时候说话奇奇怪怪的听不懂,但是她们会给我摸摸头,我好喜欢她们,要是可以和她们做家人就好了!”
“穿警服的美露莘呢?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凶?”莱欧斯利手指轻点桌面,心里慢慢组织语言。
“不会呀..她们比大人要温柔好多,之前我去街上偷偷哭的时候,有很可爱很可爱的美露莘姐姐给了我糖。”恩歪头:“哥哥也喜欢美露莘吗?我们一起画画吧。”
“好...⌈恩⌋,以后听见你爸爸要将你卖掉,让你去牵陌生人的手,就去找美露莘,知道吗?她们听完你的话之后会给你糖吃的。”莱欧斯利认真地说:“你一定要记住。”
“...哦...”女孩看起来有些懵懵懂懂:“如果有人伤害我的家人,也可以去找她们吗?”
“可以。”莱欧斯利笑了笑,牵起他眼下的狰狞伤疤,温温和和地说:“你的父亲来找我了,我们说的内容要保密哦。”
“他才不是我的家人。”小姑娘抿起嘴,伸出来半张手,指头动了动权当道别:“拜拜哦,你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你是一个好人。”
塞斯最近容光焕发了不少,和梅洛彼得堡的合作让他大赚一笔,踹开门,他瞥了眼还在画画的⌈恩⌋,从喉咙里像是卡了痰:“你就只会坐在那里...画你的破画...倒茶端水都不会?”
小姑娘身体瑟缩了瞬,莱欧斯利瞧见她抓笔的手背上曲出纤细的经络,估摸手心上已留下深深的指甲印记。
说罢,他下巴微微一抬,缩起脖子看向莱欧斯利:“我家女儿不懂事,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扰到公爵大人吧...”
“塞斯先生,小姑娘很善解人意,温和而有礼貌,你把她教得很好。”莱欧斯利说:“我们随便聊了聊一些日常而已。”
“真的吗?”塞斯拔高声音:“⌈恩⌋!”
“聊了...”女孩把头埋得很低,腰蜷缩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语气隐隐约约传来颤音:“我们聊了美露莘很可爱...”
“哼...!”塞斯用鼻腔发声:“呆子!”
“您稍微有些吵闹了。”莱欧斯利和善地按住他的肩膀:“无论什么时候,孩子都是需要我们保护的,对不对?”
塞斯被捏得吃痛出声,瞧见光的折射下的冰蓝双眸,透露出某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他愣住,忙不迭地道歉:“是...是,您说得对,公爵大人,我...那个,老板来找您了。”
他说完,迈开步子走向恩,莱欧斯利回头看着塞斯把恩打开的彩笔一一合好,语气嫌弃:“你都画的什么丑东西?”
“是小狗。”
塞斯把散落的笔放了回去,手指头在笔筒了搅了一圈:“我给你收拾好了。”
“嗯…”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
“......!”
莱欧斯利往前走,听见塞斯摔门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
11.7 第二次 极微量
“莱欧斯利先生,您感觉如何,生命中的幸福是否一同向您涌上来?我保证...他们并没有任何副作用,塞斯先生用了超过七年,但是他能跑能跳...我们总需要一些甜蜜的、稳定的幸福,无论是您还是梅洛彼得堡的朋友...嘿,人生总是残忍的...但是它不会欺骗你...”
声音断断续续,莱欧斯利眯着眼睛,像是窥见了虚幻的影子:“让人幸福的东西...都是回忆吗?”
手指蜷了蜷,古怪的不适感在胃部翻涌。
他如同呓语:“那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幸福过呢?”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吗?”注入的“幸福之水”在那维莱特的手上环绕,根据朱里厄的调查,如果有一位对水元素拥有超高掌控力的人在十小时内取出液体,理论上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不过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似乎超出科学研究的范围了。
不,还有全年无休勤勤恳恳的最高审判官(疑似不是人)。
莱欧斯利心说这不是巧了,他好像认识一位。
“看见了...但是我不想承认。”莱欧斯利将上流社会参与购买的名单给他:“那维莱特,没有意义的幸福还能算幸福吗?”
“算...?”他接过名单,语气有些不确定:“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如果有天我将审判你,我依旧不会否认你之前送的礼物曾带给我的喜悦,莱欧斯利,曾经存在过的,曾经发生过的,就算潮水有一天会回归宁静,但是曾经泛起涟漪的那一刻,将永不消逝。对于你来说...”
那维莱特拿起笔,在名单内画上几个圈:“你经历的一切塑造了你,不管怎么样,你的血肉和骨骼,你的呼吸和脉搏,都会记得你曾经幸福的痕迹。”
“哈,那可不行,您可是老早就审判过我了,还要怎么判?梅洛彼得堡都是我上班的地方了,最多不给我批年假...”莱欧斯利找了张沙发坐下来:“我睡一会,今天真的有些累到了...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我就变成冰史莱姆就好了。”
“不会的。”最高审判官转身翻动资料,将音乐调小:“人类心里的某种渴求...只要他不去亲自动手做,大概率不会发生。”
“还有小概率。”莱欧斯利脱下外套。
“剩下的...也许命运的推动。”那维莱特仰头,看向繁星,每个人在提瓦特的星空之中都有自己的位置,倒映在人世间成为一场一场的戏剧:“是命中注定。”
/
冰冷的液体注入他的大脑。
人在某种时刻,会陷入某种不可言说的伟大幸福之中。再次拾起那份记忆,感官还能回想那份美好:灰色的被套晾晒在外面,干燥的空气被风搅乱,盘旋洗衣粉的清新香气,伸出手指触碰阳光,光的触感很暖和,耳边传来一声声伞雀的啾啾声...莱欧斯利回头,他们招呼着快回来,今天买了芒果慕斯,来晚了就没有你的份啦!
⌈ 嘿,你们当真要这么狠心?一块都不给我留吗? ⌋
他进门,挑眉,看见依旧完好的慕斯,长长的 ⌈ 哦—— ⌋ 了一声。
⌈ 原来全都给我吃啊。 ⌋
喂喂!——,只是等你回来一起吃而已!!!
好啦好啦,他开玩笑的,——,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呢。
他肯定是因为有好吃的才开心啦...不对,他平时一直都是这么笑着的。
—— ,你会哭吗?
⌈ 我不会 ⌋
那不巧了!让我揍哭你!!!
——,你来分蛋糕,我要大块的!
别发呆啦,——,愣着做什么啊?
莱欧斯利如同局外人,看着一幕幕在他的面前闪过。
属于他的...极为微小、短暂的幸福里,那天居然出太阳了吗?
手上还是干净的,担忧的事情只是芒果会不会是酸的,没有数不尽的梦魇,没有无法逃脱的罪孽。
慕斯泛出甜腻的香气,不难想象可口的味道,他看见朋友嘻嘻哈哈地和他插科打诨,冰冷的餐刀被他拿在手中的那一瞬间——
一切如黑白相片定格。
真可笑,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莱欧斯利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孩子们死去了,他们被利益最大化,出售,屠杀...什么词都行,就像是割开羔羊的脖颈,按斤称买...这把刀最后便扎入了养父母的心脏处。
一切本来可以粉饰太平的过下去,按照养父母说的,幸福的一家人的说辞。
但是他偏偏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全都不作数。
他的性格里天然有偏激的成分,莱欧斯利承认,环境已经不适合让他再生存下去,明明好不容易才从颠沛流离中脱身,在似是似非的惶恐里用最柔软的一部分去迎接幸福,却一脚踏入用钢钉的利刃所作的陷阱,他被扎得疼,鲜血横流,骨头碎裂,报复的心理达到了顶峰——
他居然没忘。
莱欧斯利顺其自然的回想起后来的情节。
很恶心。呕吐欲一阵一阵的往上涌,到处都是锈红色,味道很难闻,嗅觉被粗暴地占据,磨锯着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出更多的反应了...血凝固的速度很快,他试图把脚往里面缩了缩,想要避开这一团也许会聚拢复生的红块...再来一次,他会被踩在脚下,听着那些脏话吧?
居然成功了,代价是他要一同死去。
为什么血会溶在一起?水可以溶于水,但是人的血为什么也会相溶?所有的枫丹人都来自于同一片海洋,所以他们有相似的血,胃部传来抽痛,他和地上的尸体有着相似的结构,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某天,他也会成为贩卖羔羊的利益驱动者...这一切都让他反胃,每每想起所经历的恶,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我和他们毫无关系就好了。
他不值得称道的一生,不过只是一条人命。
在梅洛彼得堡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好像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他还是那个莱欧斯利,那维莱特说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他半眯着眼睛,搬了张椅子来监工,盯着巍然的维恩歌莱号——它如同古国里游于天空的方舟,在那场灭世的洪水里,人类不断挥手,不断上浮又下潜,最后呛了水,透支体力,麻木地等待希望降临,可唯有无罪之人可得到拯救。
那份幸福曾经塑造了你吗?
老实说,莱欧斯利并不能确认幸福的存在,形而上学的事物看起来太过虚无缥缈,他歪头思考了一会,依旧给自己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或许吧?
或许正是因为他曾经幸福过,所以颠沛流离之时没有自甘堕落,成为杀人犯之时没有以谎言粉饰,在梅洛彼得堡被揍得啐出血沫之时手上没有再添人命,当了公爵...似乎也仍然是一个低调,有趣,积极纳税,会说漂亮话的合法公民。
那岂不是还不错?
莱欧斯利稍微有些困倦,他闭上眼睛。按理来说命运坎坷,人的求生本能自发让他去做这些事...他觉得这只能归因于他聪明,而不是所谓的“幸福”。他会出于某种目的去谋划,去达成自己想要的。如果说为了理想,为了达成美好的世界...更好的环境,去践行道义...公平...秩序...,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也会说,但承认自己的卑劣比赞美自己的高洁简单。
和希格雯、和小美露莘相处的一些时间里,他明白了其他的事:拼命可以换来一些美好的东西,无聊的土地上不是只有血和呕吐物,还有好看的花,正在生长的树,暴力和法律都只是某种手段,人类文明能延续至今...正义,自由,智慧...这些东西刻在了灵魂里,这才是人类不约而同在追寻的东西。它们如同机械的密码防止人类自我毁灭。
他可以用暴力换取知性,他可以用真心得到一些真情。
而一声声追问不肯放过他。
所以...
那份幸福曾经塑造了你吗?
那份痛苦过去扭曲了你吗?
亦或者,你本来如此?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莱欧斯利惊醒,冷汗涔涔。
不。
他对自己说。
没有机会了。
未来并不是清晰可见的,他想,但是既然兜兜转转,这件事情还是重新回到了他的眼里,那些不堪的过往云烟居然堆沉出一块浓雾,遮住十几年拼搏的意义...但是命运呵...
莱欧斯利闭上眼睛,他被押入梅洛彼得堡之前,曾瞭望一望无际的海和陆,咸湿的海风呼啸而来,暴烈地搅碎他眼底藏着的血和黑,掀开他的刘海,露出一双倒映生机的眼睛,头一次明白卷起的风会像永不停息的时间...头一次知道海洋的交响乐会演奏无止无休的颂音,他的耳边只剩流泻的海水发出巨大的轰鸣,某种高深莫测的启示猝不及防席卷了他:
无人见证我的死亡。
唯有我见证我的诞生。
/
11.18
第三次交易:
布置奢靡的房间散发从进口的上好名香,在室内氤氲出某种花果的甜蜜,浓墨重彩的红与金更显得富丽堂皇,一眼扫过去,典雅的油画,巴洛克艺术风格的雕塑摆设...贵族的生活还真是不错。
常年混迹于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在其中居然不显得突兀,倒不如说,正是由于这份扑面而来的奢华,柔化了他眉眼间的凶相,甚至有些和蔼可亲了。他依旧穿着那身常服,动了动脖子,关节带动一串的响声,明明坐在客人的位置,却占据了谈话的主导气场。
莱欧斯利向商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您是怎么想到要研制这样的物品?”他本来以为会被随意的敷衍过去,本来就是没话找话,但是商人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口:“因为有人需要。”
“事实上,莱欧斯利先生应该发现了,我们的产品并不能凭空捏造美好的记忆,只能让你的大脑浮现幸福的感官,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想要再次触碰到当时的感觉了,就像塞斯...想必您肯定明白他是怎样一个可悲的男人。”
莱欧斯利并不喜欢去打探他人的过去——他只在乎现实接触的当下,太多的故事会偏移他的决定:在梅洛彼得堡,无论你是杀人犯还是只是偷了花的小偷,只要服从任务安排,那么一切都不要紧。他不用去问,不必去了解,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大家都是流放者,古老的神灵指定了这个地方,那么剩下的一切...便只有接受自己。听听故事自娱自乐倒还不错,但是撕开伤疤露出疮...
他不太喜欢。
商人摊开手:“他早年在妻子的支持下发家致富,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有钱了之后,他
接触到了赌博,接触到了上流社会,他太想跻身进入了,于是...事情慢慢变得失控了起来。”
“争吵越来越多,气氛变得越来越糟糕...终于有一天,他喝醉了酒,彻底爆发了。”
商人的语气神秘莫测:“他的幸福记忆全都和他的妻子有关系...但是之所以会失去,正是由于他自己。所以你看,公爵大人,很多时候幸福之水的使用就是在赎罪,一遍遍让他明白失去了怎样的幸福,亲手采摘的苹果被自己摔到地上,氧化,腐烂,散发恶臭...而塞斯使用着这份幸福,提醒自己再次老实赚钱,这是很正义的交易。”
“正义的交易...”莱欧斯利复读了一遍,发出哼笑,耳边的黑曜石吸纳所有的光。
在道德制高点上站得久了,就会对自己已经扭曲的观念深信不疑,哪怕在莱欧斯利的耳朵里就像笑话一样,商人依旧可以自顾自地说下去。
“莱欧斯利先生,相比起所谓的天灾,人的幸福往往都是被自己毁掉的。”商人手里摇晃着试管:“而我们想要他们可以用未来弥补现在。”
“是这样吗?”
“当然。”商人笑了笑:“不幸福...是一件可怜的事情。”
莱欧斯利熟练地拆开试管,继续和商人聊着天:“你听说过枫丹的那则预言吗?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大人一个人在神座上哭泣。”
“怎么?”商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当然知晓。”
“我曾经想去尝试一下溶解的滋味,通过某些不合法手段,弄到了连环少女杀人案的胎海水。”莱欧斯利眼神微闪,张口就来:“我曾经想过我如果不是枫丹人就好了,不用遭遇这样摇摇欲坠的命运,终日惶惶度日,但是结果证明,我的确有罪。”
“如果所有人最终都会走向死亡的苦难,那么所谓幸福,也只不过是臆想出来的美梦。”他说着:“就像此时此刻。”
“我依旧不幸福。”
他静静阖上眼睛,等待所谓幸福时刻降临。
耳边响起漫长、漫长地轰鸣。
…
原来是白鸥振翅,海水在铁皮壳子上泛起近似于涟漪的轰鸣了。
可是他啊,他啊。
…
钟表上的指针转了好几个圈,莱欧斯利堪堪睁眼,盯着如螺旋般的天花板,自嘲笑笑:“好吧,有罪的人不幸福。”
他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瞬,告诉商人:“梅洛彼得堡的第一批实验已经开始了,非常有效,我很期待和您的继续合作。”
脚步声稍微有些重。
他确实生气了。
是因为药剂的原因吗?还是其他?
莱欧斯利挥手和他告别,低头穿过长廊,稍稍弓起的肩和背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几乎藏不住自己的戾气。大理石建筑点缀彩色玻璃,留下一地的幻梦,他走过光和影子,任由斑驳的光打在脸上。不去想那些过往,不去思考未来,莱欧斯利任由自己情绪失控,胸膛起伏,他抬眼,脚步顿住。
“小恩——”清脆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莱欧斯利瞳孔猛然紧缩。
浅绿色的被套晾晒在外面,干燥的空气被风搅乱,盘旋洗衣粉的清新香气,伸出手指触碰阳光,光的触感很暖和,耳边传来一声声伞雀的啾啾声,穿着裙子的小姑娘在阳光下转了一个圈,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一阵眩晕。
命运吗...?
“小恩,今天妈妈买了奶油蛋糕,快回来!不然就没有你的份啦——”
女孩急得跺脚,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冲进房子。
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吵得他四肢冰凉,巨大地轰鸣声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理智绷成一条直线,浓雾掠夺呼吸空间,用窒息感换取氧,叫他回到那份往事。深海的浪潮离他远去,忘却拳击场上的喝彩,癫狂的暴力的血腥的都被洗涤,留下这份虚假的、似是似非的所谓“幸福”。
他在那站着,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莱欧斯利哥哥?”
恩端着小蛋糕出门,后面跟着一串小萝卜丁。小姑娘和他打招呼:“这里才是我的家哦,下次我们可以和美露莘一起玩,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塞斯。”
“怎么会呢。”莱欧斯利听见自己还算稳定的声音,很好,没有颤抖:“那约好了,这件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好——”
小姑娘用食指在面前比了一个“嘘”:“今天遇见你的事情,我也保密!”
“谢谢。”莱欧斯利攥紧了手,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愤怒,好不容易才开口,用着和往常一样的随意调调:“那我先走了,好好享受小蛋糕吧,女士们先生们。”
装修精致的小洋房,不知道下面能挖出几具孩子们的尸体?莱欧斯利回头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白百合开的很好,娇嫩欲滴,窗口的藤蔓垂下一片绿瀑,深深浅浅的一片绿,光在上面悦动出悠扬的曲目。如此美好温馨的家庭,如果去找外面的人说下面有尸体,也只会被当成玩笑糊弄过去吧?
莱欧斯利眼睫颤抖,最后用力闭了闭。
恩为什么会在这里...卖掉,是了。塞斯早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出去,不幸福是一种罪名。生活在寄宿家庭里,小姑娘倔强的回忆那栋房子里妈妈给她留下的一切,哪怕没有她所在的位置,稍有不注意就会挨骂...往昔和蔼的父亲异化成了一个怪物,有似乎还留有人性。
她并不明白。
桌上的植物怎么会干枯死掉了?
小姑娘哪里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她只是想妈妈了。
因为有妈妈的地方是最幸福的...吗?
他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渐渐从那份寒意中回温,方能察觉自己没有一朝丢到冰湖,心脏的跳动渐渐平息,莱欧斯利松开手,才发现由于力气过大,手套上出现了一个难以恢复的凹槽。他微微垂眼,按了按自己的手心。
没有跟踪的人。
脚步拐了一个弯,慢慢地朝着沫芒宫的方向走去——刚好,问问查得怎么样了,希望可以尽快解决。他勉力告诉自己冷静,不要急切,这一次要全部连根拔起...但是,如果今天晚上就会出事呢?如果他离开的下一秒就会出事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如失控的游鱼闯入他的脑海,莱欧斯利磨了磨牙,闭眼。
停。
小美露莘仰头看他,戳了戳他的腿:“日安,公爵,您看起来很不好,需要热毛巾吗?”
莱欧斯利半蹲下来,和她平视,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稍显落魄的自己,忽地一笑:“谢谢你,冷毛巾可以吗?我想我更需要清醒一下。”
“好哦,沫芒宫的特供咖啡要来一份吗?”
“我对你的善良与关心感激不尽。”莱欧斯利真诚地回复:“但是不用了,我有湿毛巾就能应付住接下来和那维莱特先生的会面,应该不至于被扫地出门吧?”
小美露莘乐了,从后勤处给他拿了一条湿毛巾:“那维莱特大人和蔼可亲,不用害怕。毛巾是干净的,请放心使用!”
沁凉的柔软布料盖住他的脸,冰冷如同镇定剂,顺着毛细血管缓缓降下全身的温度,湿润感给濒死的鱼带来一线生机,就像在梅洛彼得堡做过无数次那样,十秒钟,抬头,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好,重新睁开眼睛。
接下来,你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莱欧斯利了。
...
“查的怎么样了?”莱欧斯利手里还拿着湿毛巾,身体半靠在沙发边缘,问着那维莱特。
“根据名单,涉案人员十分庞大,还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整合归纳。”那维莱特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据不完全统计...有很多孩子都被 ⌈处理⌋ 了。”
“还有受害者成为了加害人...莱欧斯利。”那维莱特语气低沉:“我很抱歉没有早点察觉这一切,如果我能及时干涉,阻止的概率很高。”
“...嗯?”莱欧斯利把自己的脸从毛巾里拔出来,有些无奈地看着那维莱特:“我都没开始认错呢,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责任全揽到你自己身上去了,现在问题已经被发现了,在解决了,进展顺利,不是吗?”
“人类会对某种情感上瘾吗?”那维莱特转头问他:“我并不能理解出于这种目的...而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一切都成为了生产情感的工具。”
“好问题,你真是问对人了。”
莱欧斯利超级诚恳:“我也不知道。”
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眼珠子无意识转了转,轻轻“啊”了一声,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其实我该要知道的。”
那维莱特不打算追问:“那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等他往前走了三步,后面突然出声:
“人类有一个词语叫情绪价值,那维莱特。”公爵大人收了脸上的笑:“人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被评估,情绪价值就是其中的一种,它包含了人类所能提供给他人的...喜悦、悲伤、愤怒等等情绪,然后它们在接收者的手中转化成某种力量,有好有坏,使人坚定,让人崩溃,失去理智...情绪是能影响到其他人的,幸福也是一种情绪。”
愤怒也是一种力量。
“幸福是...一种力量?”那维莱特问着。
“是的吧?”莱欧斯利耸了耸肩:“但是被情绪裹挟是一种很不成熟的做法,很多时候,它都是毫无意义的。就像今天我听的那个故事一样...”
“如果过去的经历如蛛网般缠绕着人的未来,那么真正的,属于自己未来的幸福,也就永远都不会降临了。真正能把人推向未来的,不是过去,而是独一无二的此时此刻。”
莱欧斯利用湿毛巾抹了把脸:“什么都看不见的未来,才是好未来啊...”
那维莱特若有所思:“克洛琳德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么...”
“决斗代理人...”莱欧斯利吸了吸鼻子,总算清醒过来:“每天都可能出事...她的调查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她遭遇了一些危险。”
莱欧斯利动作顿住,眼神微沉。
“由于长久的积怨,孩子们的感情吸引了大量魔物,他们所在的...坟墓那...调查取证变得很困难,所幸克洛琳德小姐凭借她出色的谋略与战力,最后平安归来。”那维莱特缓声说着:“还有,她说你必须要挨揍了,算计了我们两个,想好在希格雯那里躺几天了吗?”
那维莱特学不会他们开玩笑的语气,语气肃穆,如同准备审判,炸起莱欧斯利背后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我并不赞同这种给希格雯增加工作的行为...莱欧斯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喂喂——饶了我吧。”莱欧斯利拉长了声音:“慷慨是淑女和绅士的必修品德,最高审判官大人和克洛琳德女士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公正的同事。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流可以更优雅些,事情结束之后去德波大饭店吧,我请客。”
“顺便给你庆祝生日?”那维莱特提议:“我很认真的准备了礼物。”
“哈...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先生...这次也参考了克洛琳德的礼物吗?”莱欧斯利偏过头去,喉头溢出轻笑:“这次不会把我办公室的椅子炸坏吧?”
“...应该不会?”那维莱特语言不太确定:“我觉得不会。”
莱欧斯利干脆躺在沙发上——最近愈发熟练,莱欧斯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拜托了。”
那维莱特答应一声,水珠凝结在他的指尖,看着比往常多了许多倍的剂量,他动了动嘴角:“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我确认一下我真正的幸福,之前怀疑是不是太少了出差错了...”莱欧斯利语焉不详:“尝试了一下。”
“克洛琳德什么时候揍你?”那维莱特沉默,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怎么,最高审判官大人看不下去了?”莱欧斯利“哎呀”一声:“好啊,那我...”
“我和她一起。”
莱欧斯利收了声。
/
那维莱特将文书命令盖章,一声令下。整个枫丹的港口进入封闭状态,执律庭出动九成人手,警卫机关信息录入完毕,最高审判官今日早早到达歌剧院,深吸一口气,抬头遥望聚拢的阴云,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克洛琳德去了趟武器维修部门,在路边上见到了娜维娅,对方邀请她试试甜品,决斗代理人小姐谢绝了好意,被问起理由,歪头想了想:在猎物彻底落网之前,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放松,美好的事物也许会钝化她手里的刀。
在明面上,决斗代理人是枫丹唯一杀人合法的职业。
11.21,第四次交易时间
莱欧斯利今天出门前调试了一下自己的拳套,希格雯凑在他边上,看他拧螺丝,敲敲打打,怀念一般:“哎呀,真是少见,公爵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修东西了呢。”
那个时候莱欧斯利还是一个小孩子,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尚未抽条,生长痛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希格雯给他找了一些食物推荐,安慰他熬过去就好了。
他总是痛,四肢百骸被粗暴地撕烂,如同寒冰里突然燃烧起苍白的火,灼烧般的痛苦让他在手腕上留下排排齿痕。这种痛苦由内而外,关节处的神经疼到发烫,酸到极致,莱欧斯利蜷缩在希格雯病房的床上,冷汗不自主的冒出,唇色苍白,呼吸颤抖,不知道是否会不会被拉长的骨节破开皮肉,惶惶然地睁开眼,他又陷入了轰鸣中。
小莱欧斯利抖着手,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脑子不甚清醒地问:“我能去修理我的拳套吗?”
“嗯哼,说明这些年梅洛彼得堡的治安越来越好了。”莱欧斯利调整机械关节,冰蓝色眼睛倒映这金属质地的光泽:“我还记得希格雯护士长帮我处理了很多报废品呢。您...哎,好像坏了?”语气微微错愕。
他捡着指头,齿轮关节卡不上去,似乎一下子用力过猛给干碎了:“好吧,从头再来。”
希格雯捂着嘴偷笑:“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根本没有长进呢,公爵。”
从无到有地学习一项技能,莱欧斯利现在也只称自己是门外汉,只是够用而已。在拳场上挣扎的数年里,神之眼会改善人的身体素质,在不能暴露元素力的前提下,莱欧斯利能做的只有更加细致,更加开动脑筋,以巧思战胜成人的力量,废掉了数不尽的拳套。
当时的梅洛彼得堡还没有这么讲道理,拳场上的黑手数不胜数,奄奄一息的次数多了去了,他倒在拳场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说拳套的设计又要从头来过了。
没关系,习惯了。
“这说明我永葆青春。”莱欧斯利拆开拳套,凑近了对光看结构:“我知道了...卡了,行...这是一个好兆头,护士长,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嗯?”希格雯从包里拿出贴纸,蠢蠢欲动。
“这意味着一切都会准备走向结束...费索勒和阿雅丝的婚礼,差不多要开始隆重准备了,你说沫芒宫的效率会不会能够快一些...”莱欧斯利拿着螺丝刀,终于卡上细小零件:“赌我能不能在我生日那天,让梅洛彼得堡迎来一场官方证明新人的婚礼?”
“哎呀,好狡猾。”希格雯:“那岂不是最好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那维莱特大人和克洛琳德小姐还在冥思苦想呢...”
“他们还没想好?”莱欧斯利放下工具,带上试了试:“我还以为早就准备好了呢,克洛琳德小姐不会真的打算和我拆了拳场吧?”
“这次就不贴了。”眼看希格雯已经挑好喜欢的准备递给他,莱欧斯利轻轻摇了摇头:“不浪费。”
“好哦。”希格雯把贴纸给他:“那就提前送你了,公爵。”
“唔,那我...”莱欧斯利接过,有些不确定地说:“谢谢?”
“不客气。”
...
莱欧斯利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警卫和机关被调走了大半,他一个人悠哉悠哉,靴子紧致包裹,显出小腿的精壮,伴随着他的走动,胸前的银链叮当作响。他抬眼,看着严正以待的主谋,语气轻松随意:“哟,您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啊...”
数十架发条机关居高临下,等待撕碎眼前的敌人,莱欧斯利不清楚这是不是所有有钱人的通病,自以为钱能改变世界,关系可以靠钱来打通,武器可以用钱来买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负让他们人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哈,真是讽刺。
“你——你可真是为我演了一出大戏啊...公爵,你以为你是正义吗?!你不过是梅洛彼得堡的老鼠!一只废物的臭虫!哈....咳咳...”
“不客气。”莱欧斯利砸烂了遮挡物,被发条机关团团包围,面带微笑地看着躲在后面的商人:“最近感谢您的关照了。”
“莱欧斯利!当时我就应该杀了你!”商人狠狠地注视着他:“你就算能杀了我又怎么样?你这辈子都会上瘾,除了我,没有人能够调制出药水,等到发作的时候...我等着你来求我——”
莱欧斯利看准机会,猛然冲出,向侧面的警卫机关扑去,一拳撂倒:“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毫无准备呢?”
他当胸一脚,狠狠踢向铺面迎来的机关,机关受力倒飞出数米,莱欧斯利的眼底满是狠戾,苦寒的冰元素力在他的手里汇集:“我也不会杀你...你剩下的人生会由审判决定。”
莱欧斯利单手使力,五指关节紧抓,用力砸向地面,地板寸寸崩裂下陷出一个窟窿,坚冰呼啸而出,锁住所有机关。
轻轻松松。
“好热闹...”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响声,克洛琳德手里晃悠着刚从海底捞来的配方,神色漠然:“莱欧斯利,执律庭已经处理好其他的从犯了。”
商人抱着头瑟瑟发抖:“你们...你们.....”
属于沫芒宫的警卫机关团团上围,商人眦睚欲裂:“你们快去杀了莱欧斯利!他是杀人犯!快去杀了——”
克洛琳德一脚踹晕他,回头看向莱欧斯利:“那么...问题全都解决了?”
“公爵大人。”
执律庭工作人员靠近:“根据您方提供的情报,以及沫芒宫上下半个月以来地努力,我们捣毁了27个犯罪窝点,克洛琳德小姐在水下发现4个生产工厂,如今已经全部接受掌控,接下来执律庭将以原告名义,对共计121人进行审判,余下预估16人等待捉拿归案,您还有要补充的命令吗?”
“孩子们怎么样?”
“被藏匿于窝点之间的已经全部拯救。”
“另,莱欧斯利先生,我们对违禁物品进行了详尽的调查,它对人体的害处不仅仅体现在精神层面,对人的某种感知系统,大脑思考能力,也会造成巨大的损伤。不过在科学院和那维莱特先生的共同研究下,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请问您最近有幻觉发作的症状吗,如果有,您需要立刻详尽的做一次检查。”
克洛琳德睨了莱欧斯利一眼。
执法人员言辞恳切:“那维莱特大人说的。”
“好...”莱欧斯利摊了摊手:“放轻松一些嘛...万一出事了,这不是还有你们...”
“我还要去上班。”克洛琳德:“你要付我加班费...”
“当然——”莱欧斯利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和克洛琳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骤然心悸一瞬,鼻尖嗅到血气。
“?”克洛琳德看向他。
“你们有没有见到塞斯...或者说他的女儿,⌈恩⌋?”
莱欧斯利快步向前,询问执法人员:“恩可能回去找她的妈妈了,塞斯被抓捕了吗?”
“子爵塞斯...?很抱歉公爵大人,根据我们的调查,塞斯并没有成功抓捕...执法队正在——”
一道闪电劈开阴沉,层层堆积的积雨云倒塌,震耳欲聋,所有的色彩都融化在雨里,迫不及待地吞噬一切,克洛琳德紧急回头看向莱欧斯利,雷声炸响,接连不断的闪电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没抓到?”莱欧斯利问:“为什么会没抓到?”
“针对塞斯先生的最后目击证据中,他带着一个女孩去买蛋糕...也许是那个孩子帮他挡住了机关的搜捕——”
莱欧斯利猛地回头,奔跑在雨幕之中,脚边踏起巨大的水花,如同某种昭示。
“克洛琳德大人...?”
“他有分寸,审判继续。”
决斗代理人语气不咸不淡:“那维莱特先生还在等我们,证据充足,应该用不上莱欧斯利,就让他去吧。”
/
莱欧斯利已经很久没有奔跑在这样的大雨中了,耳边轰鸣声不断,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踽踽独行至今,原来也会有恐惧的东西吗。他压低身体重心,穿梭于这场芒芒白光的雨幕,如同一匹黑狼。
他不清楚被判决的那天有没有下雨,枫丹人和雨最有缘分,和他们唠起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场雨,他们一定有话可说,莱欧斯利大多数时间只是在远远的观望着,并不在意雨什么时候下,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一个躲雨的地方——
他的头发垂下,水珠流到他的下巴无法向下蜿蜒,借由重力坠落,弥散在无尽的涟漪之中,呼吸入肺的空气带着湿冷,牵动喉咙的痒意,沾湿的外套增加额外的负重,莱欧斯利烦躁地扯开暗扣,重重甩出,遗弃在花坛边上。
人是不是在某种时候都会得到启示?他拿到餐刀的那一刻,他回望大海的那一刻,如果有罪之人无法得到幸福,如果接下来的人生都只是为了赎罪,到底要走多远的路,救下多少的人才能弥补那一瞬间的年少轻狂?
莱欧斯利也曾幻想过这样奔跑,在养父母死亡之后,他试图抬起手,试图抬起脚,让它们听从命令再次行动,外面能不能下雨?他想要自由自在的死在雨幕里,让雨水灌进他的眼睛,洗掉血红色,洗掉多余的,被塑造的事物。
冰冷的雨水将他淋得湿透,堪称狼狈至极,温度被攫取,从骨子里翻上来的寒意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只是一具能跑能跳的尸体,为何血液流淌没有带来丝毫的滚烫?
他这一生,实在不值一提。
莱欧斯利其实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他的活着,也仅仅是“活着”。呆在梅洛彼得堡和呆在沫芒宫对他没什么两样,写文书和打黑拳...两者也并无不同,不算他主动追求的,半推半就地这样过下去,如果需要,他可以是决斗代理人,可以是枫丹科学院的研究员。命运给他增加层层关卡,他该拆的拆,该踹的踹,也没把自己弄出心理毛病,依旧是合法好公民。
是吧,除开几杯还算不错的茶,这个社会也就那个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有着奇特的自信,践行自我的道义,调节人力匹配资源…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一点点时间,一点点伤疤,生活最终会给他满意的东西。
莱欧斯利甩了甩头发,稍稍垂眼,彬彬有礼地敲门,等待三秒,一脚踹开。
如果是命运将他推搡至此,让他重新面对十几年前的过往,让他不断的回忆不断的思考,那就当是命运让他再次来到这里,低头看向那个怯弱的灵魂吧。
地板上散落着试管,小姑娘今天还是穿着初见的那条绿裙子,在雨天里稍稍有些黯淡了。
恩瑟缩一瞬,想要藏起手里的刀。
啊,没错,是这样的。
莱欧斯利的脸藏在阴影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将胸口积压的情绪吐出。
一直都是这样。
他伸出手:“但是恩,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你的错?”
小姑娘咬唇,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下。
恩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往日相爱的两人大打出手,塞斯气狠了,喝醉了,在扭打之间将女人按倒在恩靠窗的桌边上,往后一推——
养殖绿萝的花瓶落地,没能破碎,可女人的头部撞到了尖锐的石头,她愣愣地注视着恩所在的地方,死不瞑目。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还没有好好长大,还没成为一个小淑女,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教给她,怎么做小蛋糕,怎么扎漂亮的辫子,怎么和人打交道?
她最好最好的孩子…女孩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这个如此美好的世界,就留下她一个人往前走吗?
以后肚子饿了怎么办?会不会没有办法解决饮食问题?天冷了会记得加衣服吗?枫丹廷总是下雨,出门没有带伞怎么办?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难受,谁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抱抱?去告诉女孩很棒,做的非常好,妈妈很爱她。这个美好得,像春天一样的,属于她的宝贝啊...未来的人生如此漫长,能否找到幸福呢?
“妈妈在怪我。”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闹,他们就不会吵架——”
“我把妈妈害死了——塞斯已经不是我的爸爸了,塞斯把一切都毁了——”
还未成长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了...好了...”
莱欧斯利蹲下来抱住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人心易变,太多的东西会将人异化,复杂的人性在扭曲了自己,让爱他的人终日惶惶。命运给人开了一个玩笑,这就是所谓爱嘛,只要说服了自己,就不用在乎他人。
“你喜欢你的新家吗?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坏人已经离开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用害怕了...小姑娘,请相信枫丹引以为荣的正义...”
莱欧斯利缓声说着:“你很聪明,使用了什么药剂?我猜猜看,过量的幸福之水?但是人生还长啊...恩,你现在才十几岁,还没彻底长高,妈妈还没见到你变漂亮的模样。”
塞斯对恩的爱夹杂着太多扭曲的自我,这样的人…坏得不彻底,连恨都显得不伦不类,要选择就这样去恨他吗,虚荣,伪君子,数不尽的劣性根,可是在遥远的曾经,什么都没发生的曾经,他们是如此幸福的一家三口。
“冷静下来,好不好?”莱欧斯利按住她的肩膀,和她对视:“你一定是在幸福和爱中长大的孩子...恩,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小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去接触那些深沉的、灰暗的事物?阳光还没晒暖和他们的骨头,雨水还没有滋润他们的肌肤,他们应该被清泉护佑,灵魂和眼睛里有流水潺潺,他们要伸手接过香甜的泡泡桔,看着伞雀艰难的扑动翅膀,等待日升日落,怀揣一千万个美好的事物,再悄悄认真得变成大人。
恩嚎啕大哭着,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去,莱欧斯利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在这个如此荒诞无稽的世界上,走向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
“我,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宣布参与幸福之水案件的主犯与从犯共计136人,有罪。”
拐杖轻点地面,在一边靠着墙的克洛琳德甩了个剑花,言语冷漠:“你们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傲地死在我手里,还是永远安眠在暗无天日的梅洛彼得堡?”
“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恭候诸位做出选择。”
“请不必担忧我的身体素质,赌上决斗代理人之名,我会向每一位勇者献上最真实的演出。”
流光划过双眸,神之眼隐有紫雷环绕。
这也是莱欧斯利的算计之一:非凡的财力会让商人们购入许多强大的武器,以钱换命,枫丹的决斗代理人的不可遭受这般玷污。万一中的万一...他们决斗胜利了...公爵也不想放过他们。克洛琳德作为阀门,她足够强大,足够扛起所有的非议和心怀不轨,无人可以买下这位枫丹最强决斗代理人的命。
公平...秩序...出于对人世间纯粹正义的渴望,枫丹建立于众水之上,律法穿梭在大街小巷,审判是民众日常观赏的歌剧,借由最公正的判决,最荒诞的剧目,最残酷的决斗淋漓尽致地展现扎根于人性中的美与丑,若人生起伏如潮水,为何不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谢幕?
曲终人散,歌剧院之后,是经年累月的轰鸣声。
梅洛彼得堡,接纳所有迷茫和孤独。
既然在水底下的日子暗无天日,想必也不会在阳光下被指指点点吧?莱欧斯利带着小姑娘和塞斯赶上了收尾时期,他的两位同事看起来极为疲惫。克洛琳德接过莱欧斯利递给他的柠檬薄荷水,仰头饮尽。
小姑娘被莱欧斯利放下,下一场歌剧的女主角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汪了一捧春天的湖泊,她坚定,缓慢地开口,声音嘶哑:
“我想要指控塞斯。”
“以参与幸福之水案件的罪名吗?”
“不,以杀死了我的妈妈,剥夺我幸福的罪名。”
恩仰头看向那维莱特,眸中色彩流动:“幸福和正义吗…?”
“罪名合理,您的指控有效。”那维莱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那么,开庭——”
/
11.23
骇人听闻的“幸福之水案”暂且告一段落,蒸汽鸟报社当晚通宵达旦,通过多方观察拼凑,结合公家的详尽报告,撰稿人手指颤抖地敲下一个又一个名字,完整地报道案件。
后续关于此次案件的讨论也被搬上版面,涉案人员不仅仅有参与命案的136人,还有数不尽的其他推波助澜的存在,法律条文静静等待下一步修缮。
枫丹科学院联合那维莱特,成功研制出解决方案,长期服用的人只要能跨越心理上对往日幸福的依赖,那么他们在药物配合治疗下,便可以重新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沸沸扬扬,无人质疑这份正义。沫芒宫上下火力全开,调动所有激情,在一份如山一样的工作堆在眼前时候,其他蚊子大芝麻小的事情也被顺带加班加点的处理完毕。
就像考试考到做过的题…准备很充足,公爵大人提前近一个月就打好报告,不算难办。那维莱特捏了捏眉心,处理好积压的文件,算了算日期:莱欧斯利的生日到了。
晨光熹微,那维莱特放下笔,心想:
克洛琳德应该带着他们两个人的礼物,前去拜访那位拒绝记功的低调公民了。
克洛琳德:“哟——”
莱欧斯利穿了件深黑衬衣,上面解开两粒扣子,外面套一件灰色夹克,松松散散敞着,整个人无端缩水,清爽不少。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没睡醒,看上去随意又慵懒,见她来了抬手打招呼:“欢迎参加梅洛彼得堡历史上第一次婚礼,您的光临让典狱长办公室蓬荜生辉。”
他雨天极速飞奔救人,嫌碍事外套给撂下,处理完大小事宜之后才想起要去找衣服,晃悠了一圈发现被流浪狗叼回了窝,谨慎地注视着莱欧斯利,弓起背准备和他大战三百个回合。
外套是不能穿了,莱欧斯利回去洗了个澡,希格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在护士长的威严下讪笑着去衣柜里翻出老掉牙的夹克,所幸他脸长得好看,穿上去也还算合适。
“看起来还不错。”克洛琳德给他看了看手里提的袋子:“猜猜看?”
“这次是那维莱特先生的主意还是您的?”莱欧斯利转了圈钢笔,眼神兴味:“我试试。”
“我们各写了五张小纸条,挑出来一张一样的。”克洛琳德弹了弹袋子:“十秒钟。”
“嘿女士——”莱欧斯利费力思考,过了一圈他们最近做了什么事,悲哀地发现他似乎一直跟着查案:“哦好吧…”
“三,二,一。时间到。”克洛琳德把袋子里的玻璃罐拿出来,是两盒晶莹剔透的糖,语气一本正经:“根据枫丹科学院的研究,甜食有利于提高人的幸福感,为了让你不沉迷于过去,我和那维莱特一致通过了这个方案。”
“咖啡味。”克洛琳德指着:“红茶味。”
“好吧,天才的想法。”莱欧斯利摇头笑着叹气,为两人的聪明才智鼓掌。
“还有…”克洛琳德把结婚证推到他面前:“喏,一张审批吵架了十三轮的纸。”
以法律承认相爱。
兜兜转转,居然又绕回来了。
莱欧斯利喉头溢出笑:“哈…好,辛苦了。”
婚礼当然没有全面抛光梅洛彼得堡,莱欧斯利从水上运来了不少东西,花花草草布置起来也挺像模像样,他大手一挥给梅洛彼得堡放了假,食堂免费开放,拧螺丝的人不可置信,高呼放假万岁。
酒水——?当然没有,莱欧斯利翻出了自己的茶叶,一锅炖了作为饮品,和枫达分庭抗礼。希格雯晃悠着脚丫子看人来人往,嘴里煞有介事地感叹:“公爵大人还真是舍得呢。”
蒸汽鸟报社秉承绝不放过每一条新闻的职业理念,试探着问问能不能来采访采访,莱欧斯利眼珠子转了转,中指和大拇指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当然可以,想必夏洛蒂小姐作为出色的记者,对婚礼主持一定颇有心得吧?”
“呃呃,我,对,我参加过很多次婚礼,去给他们写报道…公爵大人关于这次的舆论风波……”
“哈啊…那实在是太巧了。”莱欧斯利笑眯眯地把茶推到她面前:“您愿意亲自参与这场婚礼吗?”
“!当然!我愿意…!呃呃我要随份子钱吗?公爵大人能不能借我一点特许券…”
莱欧斯利和克洛琳德坐在一桌,希格雯提着篮子去当花童了,公爵托腮看着热闹非凡的婚礼会场,扬了扬眉:“好像还不错嘛。”
“咳!费索勒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她…”
莱欧斯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台子那边人群聚涌,小年轻们显得很紧张,磕磕绊绊地回答着:“当然,就像他一直对待我那样。”
人群起哄,爆发热烈地欢呼和掌声。
“那么——”夏洛蒂朗声:“请收下来自这两张官方结婚证!你们的爱情被枫丹所认可,后人在无数个百年后翻找过往的时候,将会在文书上看见——费索勒和阿雅丝在11.23日正式结为夫妻!”
他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试探着犹豫着伸手,最后红本本被强行按在他们手里。
“二位,请一直幸福下去吧!”
莱欧斯利翘起嘴角,眉眼弯出笑。
克洛琳德朝他举杯,眼里露出几分调侃:“来干杯?”
“好——祝他们新婚快乐——”莱欧斯利拿起自己的泡着红茶的杯子,上身前倾。
“也祝你生日快乐。”克洛琳德补了一句。
莱欧斯利微微扬眉,不由得失笑。
是否等到所有的风浪平静,跌宕起伏的情节结束后,故事里的主角留下的、都是这样一抹轻描淡写的此世安稳?往前走,向右拐,去哪里都行,来不及的,放不下的,终于一天会成为起沸的茶汤,一饮而尽。
杯盏相碰。
莱欧斯利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他平静地,带着新生的灵魂,走入永不停息的轰鸣。
——FIN
【礼物单】
因为不知道克洛琳德姐姐生日…我就默认她在两位的前面了,那维已经12.18了应该不会更晚吧…星座研究感觉有点像天秤座或者处女座emmm…
第一年
克洛琳德任职决斗代理人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50w摩拉外加枫丹沫芒宫明信片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 一束虹彩蔷薇
第二年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50w摩拉外加枫丹沫芒宫明信片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 一束沫洁草
第三年
莱欧斯利授予公爵爵位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50w摩拉外加枫丹沫芒宫明信片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 一束虹彩蔷薇
莱欧斯利→那维莱特 唱片
莱欧斯利→克洛琳德(认识之后开玩笑说补上 一顿饭
第四年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翘英庄特产养生茶
莱欧斯利→克洛琳德 翘英庄联名护手霜
克洛琳德:?
克洛琳德:我钱呢
莱欧斯利:谈钱伤感情嘛克洛琳德女士,那维莱特什么时候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那维莱特:快了…等我一小时。
克洛琳德→莱欧斯利 骷髅状耳钉
那维莱特→莱欧斯利 一串珠子骷髅手链
莱欧斯利:感觉有点凶
克洛琳德:你觉得你很和善?
那维莱特:不喜欢吗?
莱欧斯利:克洛琳德女士,你把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大人都带坏了!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 从沙漠地下运来的水
莱欧斯利→那维莱特 从沙漠带来一箱枣椰
那维莱特:味道居然不错?你们组团去玩了吗?
克洛琳德:你对沙漠意见好大
莱欧斯利:抓逃犯,事情扩大了成国际纠纷,顺便放假,哎呀,好像有一个人全年无休。
那维莱特:我们不都是全年无休吗…?
克洛琳德:你好老实
莱欧斯利:咳…我竟然有一点心虚…
第五年
莱欧斯利→克洛琳德 蒸汽鸟报社自印稿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芙宁娜倾情安利的蛋糕
克洛琳德:…好吃,公爵,稿费结一下
那维莱特:喜欢就好
莱欧斯利:那维莱特先生,这里还有您的一份,好了接下来我们两个平摊
克洛琳德→莱欧斯利 蒙德进口猫猫玩偶(黑
那维莱特→莱欧斯利 蒙德进口兔子玩偶(红
“嘭——”
莱欧斯利:我办公椅怎么炸了…
克洛琳德:有趣
那维莱特:…我让人去上面给你搬一张
莱欧斯利→那维莱特 大海油画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 护发素
那维莱特:…?
克洛琳德:您最近有些炸毛
莱欧斯利:您最近加班加得有点多,都没出门看海了
那维莱特:…谢谢,我会注意的。
第六年:
莱欧斯利→克洛琳德 七圣召唤骰子
那维莱特→克洛琳德 七圣召唤卡牌
克洛琳德:来一局?
那维莱特:三个人怎么玩?
莱欧斯利:我来当解说员,让你们的决斗富有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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